第199章 登高日！
放榜的第二天，扬州府衙公门大开，迎接所有中式的新晋举人。除了曹、姚等考官，连同知府林如海在内，扬州大小官员一应到齐，算是中举后的第一点与众不同。
秀才服是蓝袍，到了举人就要脱蓝换青，头戴小官帽，簪自然也是少不了。身为解元的陈恒，更要在圆领青袍外披红单，以示解元的特殊身份。这个红单也叫披红，上面满是金丝刺绣，样式精致，十分好看。其他举人，都只是普通的披红，比起解元来是远远不如。
这青加红的组合，实在是好看的很。又是自己的大喜日子，陈恒更加精神抖擞。如此作罢，当他领着举人们走进公堂，并肩坐在上首的是曹廷受、林如海。
诗经有云：“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这也是鹿鸣宴的由来。
举人老爷们一入场，廊上围坐的乐师就开始演奏鹿鸣章，期间举人们向主考官曹廷受完成礼拜，以谢点举之恩。待乐停，众人方才入座。
其后就是欢声笑语的聚会，地点虽是扬州府衙，但这是举人一生中的荣光，纵然是有失礼之处，州官们也不会多怪罪。
大雍的官员多是异乡就任，这些举人回去就是县、乡的大绅士，在民间很有名望。两者在地方的治理上，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若县官真惹急了举人老爷，后者一封奏折上到御史台的同乡手里，可是大大的不好受。
等解元陈恒给主、副考官敬酒完，考生们依序也排上队。曹廷受却拉着陈恒多聊了几句，“你的文章水平，即使到了会试也可一试。”
陈恒知道对方还有话说，只捧着酒杯继续聆听。果然，曹廷受又道，“只是想要一举夺魁，还须继续打磨。”
陈恒领了曹廷受的好意，道：“学生也有此意。天下才子如过江之鲫，中举后，我也想继续打磨打磨文章。”
这位国公家的娇女，在外人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可谓是偶像包袱在作祟。不过平日里，贾敏对自己的关照，陈恒是清楚的。当即诚恳的谢过，贾敏也是满饮一杯，足见其对陈恒的态度。毕竟是自家官人的爱徒，她只是紧着面子，失礼到绝对不会。今日，更是亲自准备了礼物，带给恒儿这个孩子。
…………
九月十日，正是风和日丽，秋高气爽。陈家人在坊里准备设宴，款待来宾。
还是赶来帮忙的亲家胡源有眼光，早早另备了五张宴席，预防这个情况。
…………
“恒儿，你可愿意？”
在前头敬过酒的陈恒，破例来到后宅，只为了给三位师母敬酒。今日，柳氏、贾氏、谢氏都是在场。
十五岁的解元公，虽是堪堪可入高门大户的眼。可对扬州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等一的佳婿。更何况对方又是如此丰神俊朗，不免叫人心动。
“才不要哩。”林黛玉抿抿嘴，眉目轻眨，古灵精怪道，“持行兄长，持行兄长。我就要这样多叫几日，哈哈。”
她们不禁心道：果然是好郎百家求，这知府之女，怕也是对解元公动了春心。
陈家人却不敢做这个非分之想，林家的门第太高，跟陈家有云泥之别。他们纯以为陈、林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只有已为人母的陈青，看在眼里，笑在嘴边。
这对大雍的一二号人物，一碰面却如寻常百姓般聊起天，李贤还没行礼，就被李贽拦下，不耐烦道：“咱们父子之间，折腾这些干什么。放心，今天礼部的韦应宏不在。”
“多谢许兄。”
临近的举人一听，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有一个赏识的上级，在官场上会有何种好处，大家都是聪明人，心里清楚的很。同样的事情，交给你，还是交给同样历事的进士、举人，全在上峰一念之间。
李贽叉腰昂然，他是真记挂史书这事啊，生怕自己给后人留下恶名。
李贽一早就注意到儿子身后的小跟班，见到对方卖乖，忍不住呵斥道：“这个时辰，你不跟着夫子读书，跑朕这来做什么？”
“恒儿，你做的好。”柳氏的话，最是简单直接。她是看着陈恒一步步走来，寥寥一句话，饱含着复杂的情绪。从小小的山溪村，一个农家子奋力拼搏而出，终于成为举人。
好好好，你这老小子，刻意跟我拉开关系是吧。陈恒当场作答，“老师教训的是，学生一定谨记。”
“好好好，坐回去吧。”裴怀贞笑着摆摆手，又看了林如海跟王先明一眼。山长这个年纪，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
若不是曹廷受是正儿八经的翰林院学士，早已名声在外，又素有清官的美誉，看文的落榜的秀才早已闹开。
李贽一边评人，一边借机教起用人之道，“且等着吧，再过几日，我们爷孙就能看到他了。可惜，他要是再长十岁，就该是朕的首辅了。”
十六日，曹、姚两位考官早已跟朝廷述职完，扬州解元的卷子，几经周折也来到李贽的御前。
陈恒古怪的看一眼林黛玉，不知对方是怎么混进来的。后者站在谢氏旁，朝着兄长挤眉弄眼，眼里俱是欢喜。
特意被召来问对的曹姚二人刚走没多久，李贽看的心痒难耐，又朝着夏守忠道：“去宣太子来见朕。”
从此以后，路过陈家门口的人，都会看到这块‘解元’的门匾，掂量掂量自己跟陈家人说话的态度。
“一论破双空，持行大国中。”林如海笑着道出字的来历，“以后别人问起，可别忘了补上这一句。”
见三位恩师都是面容严肃，陈恒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可也静下心来，坐在管家为自己准备的位置上。
其实陈恒真正要感谢的是对方在二叔事情上的法外开恩，若没有那一次的法外之情，陈恒的科举之路基本就是断绝无门。
“你的字，我们三个商量过。”裴怀贞笑着接过话，“先明兄说，他给你取名为恒，是希望你能明白恒心为金的道理。好在你一路过来，也算不忘初心。”
“倒时，你可不许在他面前顽皮耍横。古来大才，都有自己的性子，向来难请易出。你惹他不高兴了，回头人家辞官，找个山林蹲着，成全了自己的好名声，到让我们家在史书上难看。”
“是，师母。”
一句话说的，众人齐侧目。就连曹、姚两人也是十分诧异，看着绯袍在身的林如海面色泛红，没想到他跟陈解元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这点小波折，影响不到陈恒。只给十五岁的解元公，又添了些神秘色彩。
持行？陈持行。
“由三位师长亲自束发，弟子喜不自胜。”陈恒从位置上起来，躬身而拜。
陈恒闻声一震，没想到老师们是这个安排。男子二十而冠，提前到今日，也算是件趣事。
曹廷受点点头，放任陈恒去给姚自然敬酒，继续点拨起亚元。到了副考官处，姚自然说的话又有不同，“你的策论写的极好。”
陈恒欣然点头，已经明白老师给自己取字的深意，当即道：“必不忘三位夫子的期望。”
“兄长还会高中的，到时妹妹再替你去一次文昌庙，求帝君保佑。”
“也是你自己肯用功。”谢氏本就生的慈眉善目，此刻展颜一笑，更叫人如沐春风，“恒儿，夫子还为你准备了一份贺礼，你这几天记得回一趟家里。”
师母手中端着一个木案，上面放着白玉小冠，形为琉璃偃月小冠，通体晶莹白透，十分好看。旁边的是方头蘑菇簪，会从白玉小冠的空洞穿过，固定头发。网巾、飘飘巾更是少不了的。
还是林伯父看不下去，给自己的学生解惑，笑道：“她自己硬要过来的，伯父也是无可奈何。”
“是，父皇。”李贤应了一声，来到御前。李贽已经迫不及待的将陈恒的文章交给他，得意道：“你们爷俩来的也好，都看看，哈哈哈，这是朕为你们挑的宰辅之才。”
“年后就要去京师了。”裴怀贞先开了个口，三个老师就他份量最重。他一说完，其他两位老师才配合点头。
什么叫鲤鱼跃龙门，一朝化成龙。中举的好处，已经一目了然。乡试解元，几乎可以说是半只脚踩在进士名分上。今后是个什么龙虎之士，已经不需多言。
十五日的大朝会刚结束，他今日到有在御书房的闲暇。此刻，正手捧陈恒的策论，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许平之心照不宣的饮过一杯，也是笑道：“县试初见陈弟，为兄就知道你必有今日。且祝你今后会试高中，一展平生所学。”
他们‘哥俩’嘛，到了明日，还有的是机会喝酒。
陈家人最近忙着准备食材，他们也感受到家中有个举人老爷的不同。原本出门，只有几个熟人打招呼。现在倒好，去菜口买个菜，店家都知道他们的名字和来历。
当年那个女扮男装的林家小书童，也是长大了呢。
让人没想到的是，久违的薛伯父也带着宝琴和范氏过来。对他们的到来，陈恒自然是高兴的很，亲自将他们请进大堂。
林如海的反应更是有趣，想笑又憋着笑，只眉宇不停抖动，端起酒杯，满饮一杯。好家伙，前面两位座师，都只浅饮一口，到你这，你就一口干是吧。
“天下读书人多的是，能有这份见微知著的眼力，还能办成事的人，才是你们今后可以托付国家大事的俊才。”
李贽看了李贤一眼，即是考验太子的眼光，也是想看看对方对事务的判断。后者心领神会，直接替李贽道：“言之有物，条理清晰。远不是一般的锦绣文章可比。能在扬州，就一眼洞穿朝廷的难处，还能想出应对之策。这份才学，更是极好。”
王、林都是此中行家，给晚辈盘好头发，就戴上网巾防止散发不雅，再插上一套白玉小冠。飘飘巾是最后戴的，配上青色举人袍，一名江南才子的形象，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
个中酸楚，又有谁知。这位师母也是感慨万千的很，心中也最为陈恒高兴。
其中裴怀贞因为身体原因，不便亲至，只好让谢氏替他过来。对于这位恩师不能亲至的遗憾，陈恒只好把感情放进酒杯中，请师母谢氏代为饮过。
…………
陈恒站起身，走到三位夫子面前站立。裴怀贞继续道：“我们决定给你取‘持行’为字，一是想让你再接再厉，方得始终。二是希望你记住，别忘记自己一路走来的坚持，不可前功尽弃。”
知府大人定了这么一个调子，连同知州张尚贤在内，谁还好意思劝解元多饮酒。除了李卞对陈恒爱搭不理外，其他人都是好话不断。
陈家地方不大，不得不拦路搭棚，将本就热闹的城东，更是弄得水泄不通。来来往往的人听说是本次乡试的解元公设宴，也乐的来讨杯贺酒。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