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代人能干成的事。
伏羲点了点头：“确实，自从我们做出隐居火云洞的决定后，就是将希望放在了后人身上。圣境的门槛实在是太高，我为先天的时候没有跨过，转世为人，依旧跨不过去。”
他试过。
试过无数次。
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就和广成子死活突破不了大罗一样。
他也被卡在圣境门前。
想尽办法，都一无所获。
最终，以伏羲为首的三皇，做出了蛰伏的决定。
他们选择做火种和火炬。
随时准备交接给下一代。
但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
后浪真的比他们更强后，是另外一回事。
好在三皇确实都是伟人。
伏羲及时调整了自己的道心。
“玄都实力超过三皇，是人族之幸。”
女娲娘娘点头：“可惜，如来不是人族。”
伏羲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凶光。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三皇就能做到全力帮玄都大法师成圣。
现在看起来，如来佛祖领先了玄都大法师半个身位。
伏羲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所以，他动了杀心。
不为自己。
为了玄都大法师，为了人族，他想杀掉如来。
女娲娘娘感受到了伏羲的态度，及时提醒道：“不必对如来动手，很难成功不说，还容易自相残杀。别忘了，长生已经在谋划让如来转世为人了。”
伏羲并没有放松对如来的警惕：“转世是转世，还是要看如来自己更认同什么出身。大罗境界的强者，出身根本决定不了任何东西，要看他们本心的立场。”
太清圣人和女娲娘娘都不是人族，但他们都支持人族。
昊天转世为人过，可谁也不会把昊天当成人。
人族内部，叛徒不在少数。
先天乃至巫妖两族当中，认可人族的强者也不少。
普通人更看重血脉出身。
到了伏羲这种地步，他更看重内心的立场与真实的选择。
一如他做了人皇之后，就开始兢兢业业的为人族未来谋划。
女娲娘娘没考虑那么多，以她的实力，不用想的这么复杂。
“哥哥你小心着如来点就是了，也不用太把他放在心上。有我在，如来也不敢动你。至于如来的未来，交给长生吧，长生一定能安排明白。如来是后浪，长生更是，且轮不到你操心呢。”
伏羲指了指娲皇宫的投影。
“后浪被玄都捉去了。”
女娲不以为意：“玄都根本不会动长生，别说长生了，他连准提都不会动，无非是要拿点好处。”
取经项目关系到西方二圣还天道债的成败，进而关系到六圣谋道祖的大事。
玄都大法师不是如来佛祖，更不是通天教主。
他不会莽到觉得可以随便替换西方二圣。
女娲娘娘平时懒得动脑子，但是在该动脑子的时候，女娲娘娘的脑子转的很快：“玄都很可能是被昊天和如来刺激到了……去掉可能，他就是被昊天和如来刺激到了。北俱芦洲这一战，昊天迸发出的战力让圣人都意外，玄都不可能想到，所以他懵了，道心受到了摧残。”
要是玄都大法师在娲皇宫，一定会五体投地的膜拜女娲娘娘。
说的一点都不差。
北俱芦洲一战，玄都大法师虽然没有参与，但是给他造成的打击一点都不弱于那些参战的大罗。
在昊天爆发之前，大家盘点准圣排名的时候，撇开后土娘娘这种bug，玄都和如来都是保三争一的。
但昊天一战惊世。
现在谁都不会再把昊天当成和如来玄都一个档次的存在。
甚至不仅是昊天。
如来佛祖在这一战中展现的实力虽然不如昊天，但也依旧让各大圣人侧目。
玄都大法师之前以为自己在领先。
结果突然睁开眼看世界，居然落后了。
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进步的欲望比从前更加强烈。
女娲娘娘完全拿捏准了他的心态。
“在小雷音寺，玄都要搞一个大阵仗，恢复自己的无敌心境。否则，他会永远矮如来与昊天一头。”女娲娘娘道：“玄都表面谦和，内心的傲气不比任何人差，他接受不了自己落后，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看着侃侃而谈的妹妹，伏羲十分感慨：“妹妹，这大概就是我和你的差距。我用十分的努力，依旧赶不上你三分的专注。”
他这些年可从来都没懈怠，一直在搜集外界的情报。
而女娲娘娘根本没有怎么关注过外界消息。
但真遇到了事，女娲娘娘的判断依旧比他精准犀利。
伏羲之所以放弃成圣的希望，也是见多了自家妹妹的逆天，他很清楚，他再努力也赶不上。
只有你真正努力过——你才会明白天赋的重要。
圣人，都是由99%的努力，加1%的天赋成就的。
而在成圣的比重当中，99%的努力大概只占1%。
那1%的天赋，能占99%。
平常情况下，以大部分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轮不到拼天赋的地步。
但是到了大罗境界，尤其到了圣人境界，大多数强者都已经很努力了。
而这个时候，拼的就是天赋。
很遗憾，天赋这种东西，后天很难锻炼。
所以通天教主这种智商也能成圣。
但无数聪明人，都望大罗之门而不可得。
女娲娘娘也清楚自家哥哥的选择是正确的，能成准圣和能成圣人，要求是两个标准。
不过毕竟是自家哥哥，女娲娘娘还是安慰道：“哥哥，这点也不怪你，要怪小长生。”
“长生怎么了？”伏羲没听懂。
女娲娘娘解释道：“长生飞升后，你过去无数年搜集的那些情报有一大半都失效了，所以把控不住外面的局势很正常。现在洪荒仙界局势变化之迅速，比情报传送的速度要更快。这时候最重要的就不是情报，而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和主动引领潮流的能力。”
这话女娲娘娘不全是安慰伏羲，有九成都是真心的。
燃灯就比三皇更早的认清了现实——主动放弃了对外界情报的搜集。
因为燃灯意识到季长生飞升后，情报这玩意变成了最没用的东西。
到祂手的情报，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三皇也一样。
在孝天帝大力推动版本更新的情况下，强者恒强甚至会更强。任外界风云变幻，我自巍然不动——典型代表是道祖和六圣。
无论局势怎么变化，他们都稳稳占据食物链的顶端，随时可以镇压一切。当然，通天和准提可能做不到，不过另外四位圣人还是很稳的。
还有一些强者渡过了最初的不适应之后，会更加如鱼得水。混乱是进步的阶梯，他们的实力完全能把握住机会——比如昊天和如来。
最受打击的就是那些熬资历的强者。
他们是真的一不小心就会被版本覆盖。
比如罗睺。
一代版本一代神，代代版本削魔祖。
罗睺也是辛酸。
三皇因为无数年来没有真正参与过这么激烈的角逐，现在也还处在不适应阶段。
久疏战阵，这是必然的。
不过女娲娘娘对三皇有信心。
“昊天和如来最开始也不适应，尤其是如来，被长生打的灰头土脸，但现在也算熬出头来了。哥哥你们太久没有亲自下场，不适应很正常。当年你们也都是从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肯定能用最短的时间适应现在这个高速更新的洪荒仙界。”
伏羲点了点头：“借妹妹你吉言，不过我们若一直跟不上，那也挺好的。”
说到这里，伏羲彻底把心态调整了过来，脸上浮现出了真心的笑容：“那意味着，真的一代新人胜旧人。人族出现了一位能将我们这些老古董甩开的新人，这是天大的好事。一代更比一代强，才是最良性的发展。”
女娲娘娘看了伏羲一眼，确认哥哥说的是真心话，由衷感慨道：“哥哥，你的实力虽然没进步多少，但是心境真的进步了不少。”
伏羲：“……”
扎心了妹妹。
“既然罗睺已经死了，倒是省了妹妹你出手的功夫。”
说到这里，伏羲松了一口气：“说实话，我本来还担心会给你带来麻烦呢。”
圣人轻易不下场，是道祖定下的规矩。
虽然这规矩名存实亡，毕竟通天教主之前就下场了，被季长生怼的灰头土脸的。
但是道祖的面子你不给，天知道什么时候道祖就会清算一下。
为了伏羲，女娲娘娘当然愿意冒险，但如果可以省下来，自然也是好事。
女娲娘娘也点头道：“我出手确实会带来一定的麻烦，现在六圣已经达成了默契，轻易不出手。大争之世，风起云涌。未来一段时间，会死很多强者，但也会孕育出新的甚至更强的强者，乃至圣人。如果这时候六圣插手过多，对各方面来说都不公平。只有最激烈和公平的角逐中厮杀出的胜者，才配得上更高的地位。”
更重要的其实是一方圣人一旦下场，容易引起对立圣人的狙击。
大家都中立，才能让下面自由发展。
否则今天我狙杀你的后辈，明天你灭我满门——谈何良性发展？
圣人这种核武器，不用才是最好的。
这是道祖立的规矩，六圣也基本一直在遵守。
偶尔有头铁的圣人比如通天不听号令，但以祂的智商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女娲娘娘就不一样了。
她会打破战略平衡。
不过对于自家哥哥的请求，女娲娘娘也不计较这些东西。
“对了，罗睺还没死。”女娲娘娘提醒道。
伏羲吃了一惊：“没死？”
“当然没死，毕竟是罗睺，哪有那么容易覆灭。”女娲娘娘摇头道：“玄都只是镇压了罗睺，还没彻底磨灭祂。可能玄都也不想磨灭祂，罗睺身上，还是有许多玄都可以学习的东西，亦或者……”
“亦或者什么？”
女娲娘娘想到了玉玲珑：“玄都收了个徒弟，身上有罗睺的气息。”
玉玲珑之前来过娲皇宫。
她在蟠桃宴上也见过玉玲珑。
虽然有太清圣人帮玉玲珑隐藏罗睺的气息，但女娲娘娘还是能隐隐感应到，玉玲珑身上有罗睺的传承。
同一时间。
八景宫。
太清圣人收到了玄都大法师的信息：
“老师，玲珑想晋升大罗，是不是底蕴还差了很多？”
“确实差了很多。”
太清圣人如果强行帮忙的话，也可以。
但那样培养出来的大罗，肯定是最弱的那一批。
按照“罗睺”的最新划分标准，就是普通大罗，逃不过魔祖猎杀的那种。
太清一脉要是培养出这种大罗，很丢脸的。
玄都大法师当然心系自家弟子。
“玲珑之前得到了部分罗睺传承，用罗睺去补足玲珑的底蕴吧。老师，我觉得您可以提前把玲珑带去二师叔的世界去培养了，把罗睺也带去。等玲珑再次出来后，应该就能成为大罗了。”
太清圣人哑然失笑：“玄都，你是不是担心玲珑为了季长生找你麻烦。”
小雷音寺内，玄都一手压在了金铙上，一边对太清圣人道：“挫折让人成长，老师，我觉得是时候让长生受到一点挫折了。”
太清圣人当然没意见。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对玄都大法师道：“玄都，现在季长生还是在金铙里？”
“对。”
“你让他再尝试修炼一下‘一气化三清’，如果能修成，你就放他出来。按理来说以他现在的成就，不应该天赋这么差才对。”
太清圣人依旧对此念念不忘。
季长生的能力已经获得了太清圣人的高度认同。
但祂想不明白，“一气化三清”这种小法术，不是有手就行？
季长生怎么就练不会呢？
“毕竟是玲珑喜欢的人，和我们人教也交好。要是他能修成，对我们也是好事。”太清圣人道。
玄都大法师：“……”
此时他产生了和玉玲珑一样的想法：
老师，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老师，我看他就没这个天赋。”
“最后再试一次。”太清圣人道：“再给他一次机会。”
“行吧，我感觉他抓不住。”
就上次兜率宫八卦炉那种修炼条件，已经是全宇宙最好的了。
太上老君亲自上阵打辅助，季长生都没修成。
玄都大法师可不会给季长生打辅助。
所以他对季长生能否成功完全没信心。
但老师的吩咐，玄都大法师还是坚决执行了。
敲了敲金铙，玄都大法师的声音传入到了季长生耳中：
“长生，别挣扎了，老师说了，只要你能修成‘一气化三清’，我就放你出来。如果不行，就老实待着。”
“果然是你。”
此时的金铙之中，季长生刚使出“法天象地”，但金铙随之一起变大。
任由季长生使劲浑身解数，用金箍棒使劲敲打，金铙都纹丝不动。
听到玄都大法师的声音之后，季长生并没有意外。
但听到玄都大法师的要求之后，季长生的脸色变了。
“一气化三清是门好功法，但是与我无缘。哎，我也很为它伤心，它失去了一个最合适的主人。”
玄都大法师笑了：“你要是修不成，我可就不放你出来了。”
季长生表示不屑：“你有那个胆子？”
玄都大法师反问道：“你知道我在小雷音寺捉住准提是要做什么吗？”
“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从三葬法师身上拿点好处，我之前都主动把他送到你手里了。”
好歹是玉玲珑的师父。
季长生对玄都大法师还是很好的。
“我生怕你捉不住三葬法师，主动把他带到了你面前，你竟然还恩将仇报。”
玄都大法师沉声道：“原本确实是这个打算，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了？”季长生一愣：“你改了什么主意？”
“昊天成圣，刺激到我了。”玄都大法师道。
季长生眨了眨眼。
这倒是不奇怪。
但凡还有心气的准圣，这次都被昊天刺激的不轻。
“修行进化，本就是逆天而行。若要成圣，便要逆一众准圣而行。昊天给我打了一个样，要成圣，是要和漫天神佛为敌的，还要杀穿他们的围追堵截。”
“所以呢？”
“此战我没有参与，即便加上我，结果也不会有太多改变，我不是昊天的对手。这是事实，但这对我的道心影响很大。如果没有比肩昊天的气魄，谈何成圣？”
季长生隐约猜到了玄都大法师的想法，瞳孔都在放大：“大法师，你不会是想拿三葬法师为诱饵，主动和天下强者为敌吧？”
玄都大法师大笑出声：“长生，你果然是有强者思维的。三葬法师就在你旁边，我不会动他。这一次，我的目标不是他，也不是你，而是所有希望取经成功的强者。只要六圣不亲自下场，来多少，我接多少。”
季长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好好在金铙里待着，被困在里面也好，能逃出去也罢，我都不拦着。长生，我需要你的另一个身份。以玉皇大帝或者长生大帝的名义，派遣漫天神佛都来救援三葬法师。我就在小雷音寺等着他们，以‘魔祖罗睺’的身份，称量天下强者。
“大罗可以下场，我不会借助太清一脉任何至宝。
“你放手全力施为，无需有任何留手。若我败了，甚至死了，都是我求仁得仁，与你无关。
季长生真的震惊了：“大法师，你确定要让我全力施为？天庭也好，灵山也罢，大罗强者可都不在少数。一个两个你肯定不怕，一起上……”
天庭现如今五方五老，几乎都是大罗。
更不必说四御天帝，王母娘娘，灵山强者，各方盟友……
季长生现如今能调动的资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玄都大法师的声音很平静：“我志在成圣，总是要做过一场的。和昊天比起来，这些不算什么。我要以漫天神佛之败，重铸我无敌道心！”
季长生皱眉：“太危险了，没必要这么急。”
玩归玩，闹归闹，对玄都大法师的安危，季长生还是关心的。
玄都大法师沉声道：“我是第一批先民，我是第一个拜入圣人门下的人族，我是三教首席大弟子，我是太清圣人唯一的亲传弟子。目前，我还是人族第一强者。”
季长生没有反驳。
玄都大法师现如今确实是人族第一强者。
“不如六圣，不如道祖，人族都可以忍。现在昊天也成圣了，再忍下去，如来也会踏出那一步。”
玄都大法师声音坚定肃杀：“我不去冲，人族谁去冲？我慢一步，人族就会慢无数纪元，甚至会永远追不上。我身上，承载着人族最大的期望，还有我自己对自己的期望。长生，千万不要留手。我被杀，就说明我没资格，趁早空出位置，留给更有资格的后人。但我相信，我能赢！”
风起云涌，大争之世。有人害怕，有人兴奋。有人甘拜下风，也有人拔剑而起，去追上曾经被寄予厚望的自己。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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