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首日去的人比较杂，第二天下葬，上午是迟峰的遗体告别会，留在场的都是九戎台里面有份位的人，所以人会相对少很多。</p>
关略答应了唐惊程要让她来看一眼，追悼会前他亲自给雅岜打了电话，让他带唐惊程来灵堂。</p>
当天所有进出灵堂的车子都必须配有九戎台统一发放的车位卡。</p>
雅岜亲自开车送唐惊程过去，他事先领了卡，只是后面跟的两辆车没法进去了，只能停在离灵堂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等他们。</p>
灵堂前面便是一个大型停车场，几十辆黑色车子齐整地停在那里，每辆车子的反光镜上都绑着统一的白布。</p>
灵堂入口处设有关卡，有专人在那里检查，先有人上来查了雅岜的丧贴和帮徽，另又有人搜了他的身。</p>
这种场合是一律不准携带武器的，雅岜知道这规矩，所以出门之前把枪留在了关宅。</p>
只是轮到唐惊程的时候门口检查的人有些犯难。</p>
查还是不查？</p>
其中一人在另一人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要不别查了吧，听里头刚才传来话，她是九哥的人。”</p>
“九哥的人？”那人偏过头来看了唐惊程一眼，脸色顿变，“唐小姐，您就不需要了，直接进去吧。”</p>
这是唐惊程第一次踏入九戎台的范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关略真实的面目。</p>
虽知道他的大概身份，也知道九戎台是什么样的组织，只是亲眼所见她还是有些震撼，眼前所有的一切远比她想象中的要规整。</p>
成排的圈和挽联，一律黑衣的吊唁者，关略就站在最前面，换了一件黑色针织衣，与其余人的西装衬衣显得有些不一样。</p>
迟峰的灵柩已经被抬到了灵堂中间，杜虹和桐桐跪在灵柩旁边，遗体告别仪式就快要开始了。</p>
老麦首先见到门口的唐惊程，轻轻拉了拉关略的袖子：“你叫她来的？”</p>
关略抬头：“她应该来看看。”遂错开人群朝唐惊程走过去。</p>
叶覃也看到了，愤愤不安地问老麦：“那女人怎么来了？”</p>
“你说呢？若没某人首肯，这地方她能进的来？”</p>
叶覃听了更气：“她不是我们九戎台的人，她凭什么可以来！”说完就要冲过去，老麦却将她拉住。</p>
“别冲动，也不看看这什么场合，再说现在老九的魂都在她身上，你冲过去想干嘛？皮痒？”</p>
“可是她来做什么？本来迟峰死了底下人就诸多猜测，现在她突然出现，不明摆着让九哥难做嘛！”</p>
叶覃这话也不是没道理，按理今天唐惊程真的不应该来，先不说她没资格出席九戎台这种场合，再者迟峰打过她一枪，帮内也都传迟峰的死是关九动的手，现在唐惊程堂而皇之地现身迟峰的追悼会，几个意思？</p>
来耀武扬威？</p>
可是她想来，关略就让她来了。</p>
“雅岜，先带你姐姐去磕个头。”关略走到唐惊程面前，不看她，只对着雅岜讲，又从旁边盘子里拿了两支菊给他们。</p>
唐惊程也没有说话，面无表情，跟着雅岜往灵柩前面走。</p>
灵堂里所有人都看到她了，虽底下人已经将她和关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她真人。</p>
没见过她之前许多人都想象唐惊程应该绝艳妖娆，不然怎么能让关略破例，可真人似乎远不似大家想象的那样。</p>
眼前的女人穿了一袭收腰针织小黑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来，身上没有戴任何首饰，素面朝天，显得脸很小，下巴尖尖，除了皮肤白点之外，眉眼并不算特别漂亮，只是身上有股清冷气。</p>
这模样跟大家想象的绝艳妖娆根本搭不上边。</p>
唐惊程知道自己突然出现会引起关注，只是她不在乎，步伐平缓地走到灵柩面前。</p>
雅岜先磕了头，将手里的菊扔到灵柩里。</p>
轮到唐惊程了，她站在灵柩前面站了一会儿，看了眼里面躺的人，黑布遮着，露出头来。</p>
这张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p>
在荷园那一次，当时关略选了楼轻潇，跑过去给她松绑，是这个男人毫无顾虑地向她举起了枪，枪口森冷，迟峰叩响扳机，冰凉的子弹穿过她的身体，当时唐惊程的第一感觉不是疼，而是冷。</p>
视线之内她当时是看不到关略的，唯独记住了迟峰那双眼睛，毫无温度，寒彻心骨。</p>
如今这双眼睛闭起来了，躺在白菊铺成的灵柩之中。</p>
唐惊程以为看到他心里会舒畅一些，可此时似乎并无半点兴奋。</p>
死是太沉重的话题，短短半年时间，她已经看到太多人死了，邱启冠，杨曦，迟峰……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跟她有关系。</p>
唐惊程觉得心口闷着气，她将手里的白菊竖起来，双手合十，贴在自己额头处，正欲俯首行礼的时候，旁边冲过来一道高硕的人影。</p>
唐惊程还未反应，杜虹手掌高高一扬，“啪-”一声。</p>
整个灵堂一点声息都没了，有人憋住气，有人闷着笑，大多数人是神情淡然的漠视。</p>
这是一出绝好的戏啊，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迟峰是因为射了唐惊程那一枪才被关略下了绝手，红颜祸水，现在“红颜”现身，就看关略如果处理。</p>
“你算什么东西？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你来做什么，还嫌害他害得不够彻底？”杜虹一手捏住唐惊程那条没有直觉的右臂。</p>
唐惊程盘起来的头发有几支被煽得滑落下来，挂在嘴角。</p>
她用左手撩了撩，眼梢抬起来，依旧没什么脸色变换，只是目中有冷光，煞人得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