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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卧室的门没关。 </p>
宁伯走进去的时候关略正靠在床头吸烟，鞋子也没脱，整个人半冽着身子靠在软垫上。</p>
“九少爷，沈小姐之前住的那间房下午我已经叫人去打扫过了。”</p>
关略吸烟的动作似乎停了停，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鼻息里轻微地“嗯”了一声。</p>
宁伯留意他的表情，郁郁阴阴的，似乎在想什么心事。</p>
到底是在宅子里当了三四十年差事，有些事情宁伯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不便多说，他将手里叠好的那件月牙色睡裙摆到关略床头。</p>
“沈小姐下午走得太急，也没交代什么事，下午叫人过去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这条裙子，裙子我记得应该是宅子里的东西，所以已经叫人洗净熨烫好了，之前一直挂您这边的柜子里，九少爷，您看……”</p>
宁伯有些事还是有些拿不准，特别是关于唐惊程的东西上。</p>
关略捏着烟睨了眼睡裙。</p>
“放着吧，我一会儿自己挂进去。”</p>
“好，那我给您先搁这了。”宁伯直起腰来。</p>
关略依旧倚在那抽烟，房间里没有开窗，灯光也很暗，空气闻着就有些呛。</p>
宁伯“咳”一声：“九少爷，我去帮您把窗开一下吧，透透气。”说着便自顾自地走过去将密合的帘子和窗户都打开。</p>
郊外的凉风从外面灌进来，关略感觉到一丝凉意，转过头看，窗外刚好是一大片湛蓝色的天空，天空辽远，却可见寥寥挂了几颗星星。</p>
星星……</p>
关略唇角突然勾了一抹笑。</p>
“阿喜睡了？”</p>
“睡了，刚哄睡着。”</p>
“今天怎么这么早？”</p>
“下午没睡午觉。”宁伯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也不知跟那沈小姐是什么缘分，下午沈小姐拎着行李准备要走的时候刚好被他瞧见，然后就不好了，死活抱着沈小姐的腿不准她走，还一边哭一边喊她唐…”</p>
宁伯只吐了一个“唐”字，立马止住。</p>
“唐惊程”这三个字是这几年宅子里的禁词，宁伯意识到今天自己是多话了，又“咳”了一声，不再往下说了。</p>
关略却抬眼看了看，眉头皱着，带点悲凉地笑：“阿喜是把她当成别人了，所以才不愿意让她走。”</p>
“应该是这原因，所以沈小姐走后阿喜哭闹了好一阵子，几个下人怎么哄都哄不住。”</p>
那是自然。</p>
怎么哄？</p>
这三年间阿喜在关略面前叫过无数遍“唐阿姨”，也曾字句清晰问过他“唐阿姨去哪了？为什么不来看阿喜？”</p>
每每这时候关略都不愿回答。</p>
唐惊程已经走了三年了，可是在他心中他觉得她一直都在。</p>
**可以腐，尸骨可以化，唯独她的精魄还在。</p>
而他从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伤心，是因为他不愿意承认唐惊程已经从这世界上消失的事实。</p>
阿喜也不知道唐惊程已经去世的事，关略从未跟他提过，所以在他的观念中，沈春光便是三年前那个抱他出去看烟火的唐阿姨。</p>
这就是当小孩的好处，有权利不去弄明白很多事，开心了可以笑，难过了可以哭。</p>
这样多好！</p>
宁伯见关略一直不啃声，没再多留，打算出去，走到门口却又回头。</p>
“对了九少爷，这是沈小姐搬走之后暂住的地址，司机下午带回来给我的，看着像是旅店名字。”</p>
宁伯递过去一张纸。</p>
关略看了一眼，将纸接过来：“谢谢。”</p>
“那我先下楼了，九少爷您也早点休息。”</p>
宁伯退出去，顺便替他把房门带上。</p>
整个二楼只剩下关略一个人了，他将那张留着旅店地址的纸随手放到月牙色的睡裙上面。</p>
一个是曾经，一个是现在。</p>
曾经已经消逝，现在就距离他三十多公里之外。</p>
关略这几年也曾不断回想假设，如果三年前他不眼睁睁看着苏诀带唐惊程去缅甸，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p>
沈春光抵达工作室巷口的时候苏诀的车已经停在那了，亮着大灯，人就坐在车里。</p>
她故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p>
“嘿！”站在车外重重敲了下车窗，正在沉思之中的苏诀被吓了一跳，转头，窗外灯光中是沈春光那张带笑咧咧的脸。</p>
他不由心口一跳，心情瞬时好了几分，开门下车，沈春光将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悠哉哉地晃到自己面前。</p>
“到很久了？”</p>
“没有，刚到。”</p>
“那你一个人闷车里面做什么？”</p>
“想你！”</p>
“……”沈春光倒被他吓了一跳，这男人今晚是怎么了？刚电话里听着就不对劲，怎么这会儿越发矫情起来？</p>
“出什么事了？”她不由问。</p>
“没事。”</p>
“没事怎么会突然酸成这样？”</p>
苏诀苦笑：“难得跟你说次实话也不行？”</p>
“……”</p>
好吧，沈春光投降。</p>
这男人还是像三年前那样不苟言笑，但言辞犀利得很，难得开次玩笑也绝对把你酸死。</p>
“走吧，既然来了，陪我一起回工作室看看。”</p>
“工作室？”</p>
“嗯。”沈春光点头，“三年了，这是我一直想要回来的地方。”</p>
两人沿着弄堂进去，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p>
云凌很多老弄堂和街道都已经经过改造，路面拓宽，周围陈旧的居民楼被统一拆掉，许多地方已经整修得面目全非。</p>
沈春光一路往弄堂深处走，发现原本清净的小巷已经变得热闹了许多，两边新开了许多小巧别致的店面，从咖啡店到小酒吧，以至于这么晚巷口里还有很多闲逛的游人。</p>
整个巷子也明显被重新修葺过一番，新是新了，却少了原本清净的韵味。</p>
“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沈春光的口吻不免带着几分失落。</p>
苏诀解释：“这几年云凌在争创文明卫生城市，许多地方都在改造。”</p>
“我知道，这世上从来多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p>
“不过你的工作室还是老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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