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觉得今天的太阳走的特别快，在碧蓝的天空里划出一道弧线，就如流星般，一眨眼时间，掉进了地平线。
她独自坐在院子里，随手摘下一朵花，扯一片花瓣，心里默念一声“送。”再扯一片花瓣，默念一声“不送”。到了最后一片花瓣，心里默念出的“送”。
对着那片花瓣，她长长出了一口气。以前在电视或者电影上看到这种镜头，她都会忍不住鄙视一下。靠一朵花来做决定，也忒弱了点吧。但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做出这种无聊的举动。
萧然匆匆走进院子，正好看见凤羽对着最后一片花瓣发呆，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不过才离开一刻钟，一直带着洒脱笑容的少女，此时却像个茫然的小女孩，眼眸中浮起一层雾气，让人看不到雾气后藏着什么。
凤羽侧头看见萧然，赶紧把只剩下一片花瓣的花扔到身后，弯起红唇，恢复了洒脱笑容，扬扬手里的乌银酒壶：“你再不回来，我就把它喝光了。”
萧然上去，一手接过酒壶，一手揽住凤羽的腰肢，身形一掠，就像一片树叶，轻飘飘落到屋顶上。
凤羽靠在萧然肩膀上，用带着醉意的黑眸看着天上的星星。
萧然举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酒。
这是蒙川高地特有的烈酒蒙川烧，浓烈醇香，喝进去的时候，从嘴里到胃里，就像腾起了一线火焰。即使是在冰天雪地里，蒙川烧也足以让人瞬间热血沸腾。
凤羽最讨厌离别时，那些像丝絮一样理不清的情绪，所以她要用最烈的酒驱散这种黏黏腻腻的情绪。
“很久以前，我看过一本书，书里说，离别是为了相聚，我很喜欢这句话。”
“离别是为了相聚。”萧然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酒，“这句话说的好。”
凤羽忽然伸出双臂，搂住萧然的脖子，仰头盯着他璀璨的凤眸，笑道：“所以啊，我们在离别的时候，应该笑着庆祝才对，才不要哭哭啼啼，好像，呃……”
她忍不住打了个酒嗝，“不要哭哭啼啼，只要开开心心。因为、因为我们终将相聚……”
说到这里，她头一歪，枕在萧然的肩膀上，沉沉睡了过去。
萧然轻轻笑起来，伸手抚过少女乌黑的长发，修长的手指沿着她光洁的额头滑下，掠过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双唇，停在小巧的下巴上。
“离别，是为了相聚。”萧然低低说道。
一线朦胧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凤羽的脸上。她慢慢睁开眼睛，乌黑的眸子转向窗外，浅灰色的天空上，还有几颗寥落的星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风一般从床上掠起，抓起床边的衣衫，甚至来不及从正门走，直接从窗户掠出去。
萧然就住在她隔壁的院落里，此时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下人正在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凤羽站在墙头，惊雷如同影子一般飘到她身侧。
“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凤羽不再说话，如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不一会后院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大黑马白毛就如一道闪电，驮着它的主人，奔出了城主府。
清晨空旷无人的石板街道上，马蹄得得，惊醒了睡梦中的青蒙城。
……
就在凤羽骑着大黑马，驶出青蒙城的时候，原府的下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为原小姐打点着住进城主府的一应行李家用。
原南尘在姬妾的伺候下，一边享用丰盛的早餐，一边微皱眉头，问坐在下首用饭的原可儿：“真要搬进城主府去住？”
“他们既然昨天就拿走了五千两黄金，今天我进城主府也无可非议。明日我会在劝学处应卯，爹爹，夜长梦多，我要尽快熟悉城主府。”
“可儿，青蒙城现在看似蒸蒸日上，实则危机四伏，爹爹已经得到消息，北蛮人被定国公凤战野拦在齐国北境，不得南下，他们很有可能会绕过苍玄山脉，进入蒙川高地。他们一旦知道青蒙城的富裕，是不会放过这座城的。”
“长房大伯嫉妒爹爹你的能力，把你打发到这荒蛮之地，可是爹爹依托青蒙城，已经把生意做到了金蒙和西项，若是青蒙城完了，我们二房也就完了。”原可儿冷静地说，此时的她，一改面对萧然时的痴迷。
“可儿，爹爹没有儿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大房他们生怕爹爹把财产都给你做嫁妆，算计爹爹，可是爹爹不在乎，只要你过的好就行。”原南尘随手打发姬妾下去，等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两人的时候，才说道。
“爹爹，我对萧然势在必得，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他，还因为若是女儿成为大齐楚王妃，长房大伯就再也不敢打爹爹的主意了。”原可儿面容冷傲。
……
两辆马车，四辆牛车从原府门前出发，驶向城主府。
第一辆马车里坐着原可儿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石榴和玉杏。后面的马车里则坐着四个三等丫头、两个嬷嬷，还有几个粗使仆妇，坐在后面的行李车里。
原南尘要亲自送过去，却被原可儿拒绝了。
马车在城主府门前等了一炷香时分，城主府边的小门打开，石伯走下台阶，看着原府的这些车马，不动声色的对马车里的原可儿说道：“凤大小姐已经吩咐过老奴，给原小姐收拾了听风筑的院子。”
“那为何还不开了门，让我家小姐等在门外，是什么用意？”素来牙尖嘴利的石榴冲着石伯问道，带着点怒气。
“石榴，不可无礼。”原可儿冷眼看着石榴说完，才开口阻止。
原可儿虽然不认识这位城主府的管事石伯，但是却通过父亲搜集的城主府资料，知道石伯是萧然身边的老人，以前就在齐都楚王府做管事，所以她并不愿意得罪石伯。
不过在原可儿心里，下人就是下人，不管年纪多大，跟了主人多久，都要知道自己的本分才行，她不阻止石榴，也是不愿在下人面前失了身份。
石伯淡淡地说：“原小姐帮着凤大小姐打理劝学处，住进城主府，只是凤大小姐体恤原小姐，不要受来回奔波之苦。可是原小姐带着这许多人，却是不妥当了。”
“哦？难不成我家小姐身边，还不能有服侍的人？那到要找凤大小姐评评理了，到时候谁来伺候我家小姐洗漱？”石榴大声说道。
石伯看也不看石榴，一双老眼盯住原可儿，看似昏花的老眼竟然有锐光一闪：“楚王和凤大小姐身边不过才两个人伺候。他们吩咐过，现在青蒙城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城主府裁掉一切不必要的用度，把钱先用在最急需的地方。”
“我们小姐的用度，不用从城主府支取！”石榴反驳道。
“原小姐若那又何必到这城主府里辛苦？以原府的财力，就在这城主府边置办套宅子，也不耽误原小姐在劝学处应卯，还能住的舒服。城主府有城主府的规矩，断没有为了谁破例的。”
石伯的言外之意很简单，原小姐若是不习惯，那就何必非要搬进城主府呢？
石榴还想说话，原可儿冷冷地说：“石管事说的有道理，石榴，你让他们把行李卸下来，剩下人都回去，你和玉杏跟着我留在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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