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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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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年轻理发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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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玉花姑娘也是很早起了*。她打开铺门后便发现对面的理发店也开了店门;年轻的理发匠正在扫地,他有时把双手捂在嘴巴上用呼气的方法取暖,同时将目光投向女学徒并朝她微笑。只见她也示意地点头,然后一转身就没影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失去了一项什么东西似的。他刚才打开的店门,时间还是早晨,他却想象到了晚上:他又要坐在裁缝师的房间里,和那个他十分在意的女学徒谈天说地。但是,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太阳正从东方升起来,有个成年顾客走了进来坐到理发椅子上。

理发匠一边工作一边回想着昨晚的事情,他一连两个小时和一位初相识的姑娘促膝谈心,这是他有生以来的头一回。平时他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高谈阔论,可是和这个姑娘在一起居然就情绪冲动、忘乎所以。实际上,他性格偏于内向,也惯于举止庄重,似乎很想做一个诚实、体面的男人;事实上他又有些不甘心当个老实的男人,而胆子则的确很小。在他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敬业精神,尽管有时候他讨厌自己的工作。他在邻居眼里也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从来不与别人争利益。他从饮食店里随便拿一个馒头或一根炸油条都要照价付钱,对方不肯收他就把钱往桌子上一扔,然后赶紧走开;女店主非常喜欢他这种性格。当然,他也知道女店主是个特别能干的女人,既会趋炎附势地讨好人又懂得搞好人际关系,和那个只管得了三尺案板——只会揉面做馒头的丈夫真是天差地别,所以他怎么都不想在这种女人手上占点小便宜。

女学徒却不像他,她觉得女店主巴结她是一种荣幸。当她走进饮食店买早点的时候,女店主总是连忙丢下手头上的活上前迎接,笑容可掬地问长问短,一会儿教女学徒买菜时要注意菜贩子的秤,一会儿又说谁家商店的货好且价钱低;还说卖猪肉的人最可恼,不是多给“搭头”便是短斤少两,如果长期保持业务关系才不会吃亏。事实上女店主说这些话是有意的,因为她知道新来的女学徒将会成为她的老顾客,所以她的巴结决不会白搭。

再说女学徒谢玉花,其实她并没打算认认真真地学好缝纫技术。她到扬门街来图的是所谓名誉、舒服和快活,就像她穿上漂亮的时装为的是好看一样。既然她无心于求技,也便开始厌烦裁缝。她老是坐在缝纫机前心不在焉,觉得一天当中最让她快活的事情就是去自由市场和饮食店,甚至她不愿学习而愿意帮师父料理家务。她很乐意做裁缝铺里的伙计或保姆,经常抱着小亮亮出去逛街,去饮食店里跟女店主聊天,有时也去理发店。裁缝师把自己画好了线条的布料摆在她面前,让她学习裁剪,她稀里糊涂地摆弄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把这块布料给糟蹋了;裁缝师教她锁边,她不是跑线断针便是歪歪斜斜;裁缝师教她熨衣服,她一不小心就把新衣服给烧掉。裁缝师天性善良,从来不责骂徒弟,这反而助长了玉花姑娘的任性和放纵。晚上,那些徒弟都不在场,裁缝师单独辅导玉花姑娘。少妇的轻言细语如春燕呢喃,一点都兜不起徒弟的学习热情。尽管为师语重心长,但是徒弟不习惯了,并且很快又厌倦起来。她心神不定地想去休息,可是*后又难以入眠。

一日,两个穿制服的税务员来做直筒裤。裁缝师想给新徒弟一个学习机会,便让她给顾客量尺寸。玉花姑娘拿着带子尺在一个税务员身上比划了好一阵子,她一连两次都没有量准确,裁缝师只好自己上前解决了。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跑到理发店里去修剪头发,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理发匠。小魏又是劝解又是安慰,而且专心为她修剪头发,最后又说什么也不收她的钱。她又得意起来,认为理发匠真是给足了她的面子;能够与街上的小伙子做好朋友,她求之不得。她总是认为那些生活在街上的人比她高贵,在出身上比她高级,这种庸俗的心理反映使她抬高了对理发匠的看法。因此,她也为自己的身世难过;同时,她当然也有点自卑。

就目前而言,她无论如何都在生活中得不到满足。比如说,她所做的并不是自己想做的工作,需要的东西也不能获得;没有希望也没有前途,她的理想生活就像天上的云朵那样飘在空中。于是她的虚荣心更强,*也更加强烈。她本身就缺乏理智,这样的生活环境也许只能给她带来不幸。

有一天,“憨头”骑着一辆旧自行车来到了扬门街。他也不向别人打听,只顾没头没脑地寻找,转了大半天后才找到了裁缝铺。他是执行父亲的命令而来,叫姐姐请几天假回去挑堤;因为乡下修堤任务大、时间紧,如苟木匠怕完不成任务受罚,所以才派儿子来叫女儿请假回去。玉花姑娘开始有点犯难,接上又决定违抗父亲的命令。她对弟弟说道:“你不知道,我这里也好紧张。我晚上还要打夜班呢。”

“憨头”的舌头一直伸出嘴巴外,他用疑迟的目光盯着姐姐,好一会儿后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倒是不管你哟,可是爸------爸他一定会咒骂你。”

实际上玉花姑娘在这里学习并不紧张,她说的所谓打夜班也只不过是在晚上陪着师父闲谈,她请几天假是完全可以的事情;但是她怎么都不想回自己家里去,何况还要她去挑堤。接着,她便一个劲地劝弟弟回去。谁知“憨头”只顾傻站着,不肯离开。裁缝师婆婆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听了女学徒的一面之词后,就气冲冲地对“憨头”大声说:“你姐姐是在这里学手艺,怎么能半道上请假回去呢?你去告诉你爸,就说这里没有请假的规矩。”

听了老人家的话,“憨头”一声不响地走了。女学徒脸上掠过几丝轻松又得意的神色。然而她想到学期终究要结束时,便直恨自己不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女学徒的裁缝技术却不见长进。晚上,她偶尔也为这事犯愁。裁缝师婆婆便劝道:“别心急,学不好就在这儿多学一段时间;我可以替你作主,不会多收你的学费。”

“那样行吗?”

“当然行。”裁缝师婆婆接着说:“人嘛,不可能个个都一样聪明,再说我们这里以前也有先例。难道你不晓得,我们的承诺是包教包会,实际上是不规定时间。花子,你是一个勤快女子,一定会学懂的。”

因此,玉花姑娘的心事又放下了。她觉得裁缝师婆婆是个仁慈的老人家,所以她认为自己帮老人家做一些家务事也理所当然,并且决不会白干的。这一老一少相处得就越来越和睦,甚至比真的婆孙俩还亲密。裁缝师看在眼里有些高兴,也有些担心徒弟的学业。不过女学徒没有在乎自己的学业,看上去她的确是坚持要当这家裁缝铺的女伙计,谁知道世上竟有这种女子啊!她越来越把师父家的家务事看得重要了,也越来越花更多的时间去照看师父的儿子,至于她本身的事情却全然不顾。师父叫她多练习几遍裁剪,她说自己要去帮奶奶弄饭;裁缝师婆婆劝她去请教师父的技术,她居然带着小亮亮跑出去了。她在师辈面前无拘无束,在师姐们当中有恃无恐。她愈来愈爱打扮自己,新衣服买了一套又一套。她学习街上女子的喜好方式,出门时手里拎个绣花包。她看见女店主的女儿头上戴着一个耀眼的发箍,她觉得时髦好看便马上买了一个戴上;她每隔三天就要求理发匠给她做一次头发,各式各样的流行发型都让她体验过了。她身上的衣服价钱昂贵、款式新颖,总是显得与众不同。甚至,她还下决心试着改变自己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口音——她想把自己改造成为一个街上的居民。这时她觉得自己并不比街上的居民差什么,她发现这街上比她难看的女子也不乏其人,比如说百货商店里的矮个子、黑皮肤售货员,还有女店主的女儿和一个小混混谈恋爱,等等。再说小白脸理发匠,他也没什么惊人之处,他不也正在讨好她吗?她称呼他“小子”时,他却面红耳赤呢。但是,师姐们都看她不顺眼,就像一伙小孩子中有个骄横的,大家便群起而攻之。当她又跑出门去时,一位师姐冷笑道:“她完全是在浪费她婆家的钱!”

午饭后,三位师姐按时来到裁缝铺。从她们不屑的眼神里,玉花姑娘也感到自己与她们产生了一种嫌隙。她也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所以就摆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好像虚心地对师姐们说道:“你们都有家里带来的布料练习,——多好啊!可是,我------”

“你也可以叫你未婚夫买一些来呀,听说他是一个很大方的人嘛!”一位师姐打断对方的话说。

这位师妹脸带羞愧地说:“你在取笑我?”

另一位师姐对开头说话的那位师姐瞪着眼,故意这样责骂道:“人家花子的未婚夫大方,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嘛!”

玉花姑娘心里当然明白,师姐们都对她冷若冰霜。有一次她向一位师姐问到缝纫方面的问题,对方就用“我也不懂”回答了她;下课时她向另一位师姐指出弹力鞋的缺点,对方又拿“我不晓得打扮”这样的话讥笑她;师姐们窃窃私语,然后又忍俊不禁,她问对方笑什么,对方就说“有个狐狸精的装束实在可笑”。她有些气愤了,但是也找不到反击对方的理由。不过也有使她引以为荣的事情,比如年轻的理发匠经常来指名道姓要她给他补个扣子,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就认识了税务所和造纸厂的小伙子,为裁缝铺拉来了不少生意,师父也夸奖过她好几回,——她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她追求打扮自己,这在善良的师父看来也并不觉得过分,认为年轻女子爱漂亮很自然。甚至裁缝师婆婆也支持她的行为,说谁人没个嗜好呢?谁人又没个偏见呢?因此,玉花姑娘那藐视别人的态度就越来越强硬起来。

一个星期日,天上飘着细雨,徐福林老师骑着自行车来看他的未婚妻。他身穿一件白色薄膜雨衣,站立在裁缝铺大门前时差点儿被当成了讨饭的乞丐;因为天气寒冷,他把两只手都缩进袖筒里去了便有点像乞丐模样。他站在门外朝未婚妻微笑,并示意她出来说话。未婚妻发现他后就满脸不高兴,犹豫了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出了门。两个人站在屋檐下,其实这样见面都没有什么话好说。她问未婚夫来找她有什么事,小伙子摇摇头,说是来看看她。紧接着,她就毫不含糊地向未婚夫讨零用钱。小伙子正好带了些钱,就给了未婚妻三十元。这时候,裁缝师在喊他们进屋去说话。出于礼貌,玉花姑娘请未婚夫进了裁缝铺。裁缝师给小伙子搬过来一把椅子,客客气气地请他坐。小伙子脱掉雨衣,他穿一件黄色军用棉袄、深蓝色粗布裤子、旧雨靴,头发乱糟糟,这模样简直有点像个劳改犯;但是,这么比喻不仅冤枉了他的身份,还委屈了他的头发。在这种女性群体中,诚笃善良的教师举止端庄,而那矜持的神情中又不乏迟钝的反映,这使身边的未婚妻也觉得很窘迫。他一声咳嗽后,她仿佛自己脸上被人扇了个耳光。然后,她急忙把这个腼腆的未婚夫带进了房间里。他不停地搓着双手,说道:“好冷!好冷!”

她有点生气地说:“你为什么要选这样的日子来呀?你那模样------真难看!”

这时候,小伙子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失态,装束又有些不雅观而没体面,给未婚妻丢了面子。他急忙向未婚妻解释道:“其实我并没有准备来,——我是顺便到这里的,因为有一件事情必须先和你商量。”

玉花姑娘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问道:“那是什么事情呢?”

徐福林老师态度严肃地回答:“我父母早就要我和你商量好,把我们结婚的日子确定下来。”

她面带愠色地哼了一声,说道:“结婚?不可能那么快吧?”

他接上解释道:“你不晓得吗?我爷爷是今年去世的,按照我们地方上的风俗,如果我们今年不结婚那就得等到三年以后啊。”

听了这话,她便暗自欢喜起来。紧接着,她便在心里对自己说:“太好哪!三年后更好!我要在社会上闯荡一番,说不定还会遇到一个时来运转的好机会呢!”

接着,她就这样对未婚夫说:“今年结婚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晓得,今年还剩多少时间,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再说,我还在这里学手艺呢,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今年结婚嘛,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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