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哥的父母看到儿子在南方住在这样的宿舍里,每天与蚊子和老鼠作伴,吃着食堂里的黑暗料理南瓜炖猪血,天天还得在机器轰鸣闷热无比的铁皮车间里待上一整天,不知会不会马上飞过来带他回家?我们没敢跟家里说实话,报喜不报忧,这是我们自己选的路,再苦也要撑下去,我猜小哥长这么大,应该是第一次体验这种艰苦生活,而他却从未跟我抱怨过。
我和小哥受够了黑暗料理的折磨,每天在车间熬到下班,然后走上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去到镇上,在那里,吃上一顿像样的晚餐。
小哥对家乡的面食分外怀念,镇上唯一一家拉面店,每天小哥一进门,前台的老伯就朝后厨喊一声:“老样子!”
我小声跟小哥说:“你就不能换一种?”
“不换。”
“为什么?”
“我不是个滥情的人。”
“……”
被改良过的拉面,虽然味道不正宗,小哥也能连续吃了一个月不换口,看着每天都精力充沛但明显瘦下去的小哥,我开始后悔,后悔让小哥来这里吃苦,后悔让他屈在这个小地方里,本来,他应该有个更广阔的舞台。
我问他:“来这里你后悔吗?”
小哥摇摇头:“做过的事,我都不后悔。”
小哥是个不轻易做决定,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从小生活优渥的他都能忍受这样的环境,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有了小哥在旁边,再苦再难,似乎也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