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豪愣了很久才回过神，声音断断续续的："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程世容冷冷瞥了一眼他，毫不留情地说："那只是你的错觉罢了。"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他陌生了，是的，他变得淡漠冰冷。曾经的他憎恶分明，对自己厌恶的东西不屑一顾，然而现在他和周舒豪扮作好友，演技完美到连我都看不出破绽。
周舒豪疯狂地大吼起来，我被吓了一跳，不由往后缩了一下，刚好碰上程世容宽厚温暖的胸膛上，接着他的手轻柔地按上我的肩，安慰我一般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看着似曾相识的他，我面无血色，刚刚他说的那句话，我似乎在哪里听过，我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是的，这句话他对我说过，那时我们重温旧梦，短暂甜蜜后，他说那只是我的错觉。
只是那时我的反应没周舒豪这般激烈，或许是因为那时我虽然痛心，但在这之前就已经领会过了他的无情冰冷，被他道破反而有种原来如此的豁达感。
可是周舒豪就不一样了，他体会到的是实打实的背叛，一个跟他做了几年朋友的人，告诉他这只是他的错觉，他留在他身边，任劳任怨给他打工，最后毫不犹豫地反咬一口。
"周……"我下意识伸手去碰周舒豪，却被程世容按下，这时的周舒豪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了，他似乎什么都听不进，然而程世容却接着说："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这个价格的课算不上贵，你该感谢我。"
"呵呵，"周舒豪残忍地笑起来，对程世容说："好，我谢谢你。"那声音咬牙切齿，几乎要咬出血来。
那笑容里，有苦涩也有不甘，但当他转眼看着我的时候，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笑，似乎在对我说，看看你究竟爱的是什么人。
当天我们就离开了小岛，原本一次愉快的度假因为最后的闹剧染上一层灰败的颜色，回去的路上我会想这一切，甚至有了或许从我向程世容提出来小岛度假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的想法，他一连几日彻夜工作，就是为了在这里给周舒豪狠狠一巴掌。
我努力把这样恶毒的想法驱逐出去，不行，我不能这样带着恶意揣测程世容，他是我爱的人，我不能不相信他，可是五年后的他，有什么是值得我相信的？
我越想越害怕，这才发现对于五年后的他，我了解得太少，一直以来我都是把他现在的形象和五年前的他重合，找到一丁点相似点都会叫我高兴不已，我把注意力放错了地方，便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这时，他还在柔声问我。我转头看着他，五年后的他退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更加成熟迷人，光是相貌上变化就这么大了，那其他的部分呢？他对我总是小心翼翼，可是为什么此时他的温柔小心，在我看来却像是在假扮出来的，而他不惜违心做出的温柔小心，是在维护着什么？
我的疑问让我做出了个连我自己都惊讶的决定，这是一次试探，五年前的你，到了现在究竟还剩下多少？
"世容，有时间我想回家看看。"
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柔声撒娇，每次只要我这样做，不管是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我。
可是这次，他的身体震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不易察觉地颤抖："为什么想回去看看了？"
"我想看看奶奶，还有我妈，她们过得还好吗？"
"当然很好了，你放心好了。"
事到如今，他还在骗我，我们的家乡已经被推土机推平，奶奶离世，我妈与我断绝母女关系，感情凋零，我以为我身边起码还有你，但现在我渐渐发现就算是你，也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可是我想回去看看嘛，你陪我好不好，我已经好久不回去了吧，我出车祸了也没见我妈打电话问候我，她们为什么不电话给我呢，是不是她们已经不爱我了？"
"说什么傻话呢，她们打过电话的，只不过那时候你还没醒，我就没有告诉你，后来你醒了我告诉了她们，她们知道后安下心来就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了。"
"是吗。"
我喃喃道，谎言一个个从他嘴里冒出来，我不觉得愤怒，甚至心底平静地可怕，他没有给我准确的回复，我也不再追问，我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明明知道还有很多问题，但这一瞬间我只觉得好累，只想在这温暖的怀抱里睡着。
如果可以，能就这样睡到死过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