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入眼的是一身冷然的雪流瑾，她今日依旧是那一袭白裙，肩上垂了一缕乌发，头上斜插一支嵌红梅的银步摇，在微光下熠熠生辉，使他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只觉得此时的她很是难以靠近，看似近在咫尺，却宛如天涯般遥远。
她稍稍弯下身，微勾着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不是浅笑，不是微笑，而是一种魅惑至极的笑，瞬间迷惑了他的心神，纤纤玉指勾一缕他垂在肩上的长发，淡淡馨香气息吞吐在他的耳侧，“夜砚，你是不是想要回家？”
他闻言，一怔，渐渐回过神，语气坚定，“不想。”
以前是想过，但是现在，他只想好好认个错，然后待在她身边，好好做一个下属罢。
听着他坚定的语气，雪流瑾心底划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她以前是不是真的对他太过仁慈了，仁慈到背叛忤逆她也是简单地认个错就可以解决的。
她慢慢直起身，小小踱步走到他身后，语气高深莫测，“是吗？若是我让你去把他们杀了，又当如何？”
这个他们，所指的是谁，两人彼此都了然。
夜砚后背猛然僵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做，他知道自己该答应的，可是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是沉默着。
没听见他的回答，雪流瑾重新转回他面前，右手轻轻挑起他的下颌，迫使他的目光与她对上，眉梢轻佻，笑意不达眼底，“怎么样？恩？”
即使他极力掩饰，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犹疑，笑意隐去，猛地放开手，打了个响指，两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带上他跟我出来。”她冷声道，率先在前面走着。
梧桐别院门口，杨漠早已经按照吩咐，在门口摆了张椅子和一张小几，上面摆满了各类糕点和茶水，雪流瑾就懒洋洋地把自己窝在椅子里。
门前三阶石阶，夜砚被带到石阶下方，两名黑衣人出手扣住他的肩用力按下，他顺势下跪，在跪下的那一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双腿渗到骨子里的疼痛与来自地面的冰冷，不由暗自咬牙忍住，忽然感觉到后背被点了几下，顿时周身真气泄空，再也凝聚不起来，无缝不钻的寒气，将他整个包围。
“晚湘居多暖和，跪在这里才过瘾。”她轻飘飘斜了夜砚一眼，如玉素指慢悠悠的拿起一块雪蓉酥填进嘴里。
抿了一口茶水，再抬头时眸子里染上一丝意外，她望着天空，下雪了？没想到今冬迟迟不来的初雪竟然在这个时候下了，把那丝意外掩下去，又拿了一块糕点小口吃着。
梧桐别院虽然地处郊外，但还是有不少人在此经过，见到这一幕，大多轻扫一眼掠过便离开，少数人驻足围观，偶尔指指点点地看热闹，待看清跪着的人，甚至有胆子大的上前询问。
“这位小姐，不知是不是府上仆人做错了事，要不要发卖，卖给我好了，价钱您尽管开。”
夜砚原本一直垂着头，努力忽略掉周围的冰冷，心想这只是小姐给他的惩罚，等惩罚过了就没事了，他犯了错，这是应得的，猛然间这句话传进耳中，他一下子抬起头来，双眼紧紧盯着雪流瑾，似是等着她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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