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她把赤血皇蟒蛇胆交给他，深夜在湖心亭买醉。
最后，是这一次。
夜砚心中泛起苦水，好像要将自己淹没了，他收回放在她肩上的手。
让他想不到的是，下一秒，一个娇娇软软的身子轻轻靠在他怀里，小脸紧紧埋进他的胸膛，他登时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了。
“不是。”她回答道。
夜砚手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将她环起，他感觉自己胸膛上有点点湿意透过衣裳，滴在心口的位置，热度仿佛要将他灼伤。
“夜砚，我不高兴。”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颤音。
夜砚从来没有安慰过人，遇上这种情况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小姐，别哭……”他低低道。
然而，这句话起到了相反的效果，雪流瑾哭的更厉害了，听着一声一声的抽泣，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悔恨，恨自己沉默寡言的性格，恨自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好没用。
雪流瑾已经很努力地控制情绪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她知道，慕千城是怨她的，哪怕最后杀掉太子的人不是她。
不，不止是慕千城，还有南清大师，慕璃，南留的百姓，他们都会怨她。
又过了好一会儿，抽泣声才慢慢低了下去，夜砚抚着她背的手掌停下，见她不哭了，心中才好受些。
雪流瑾从他怀里探出小脑袋，一双眼红的像兔子一样。
“夜砚，我想喝水。”她精神焉焉的。
“好，我去倒。”
夜砚双手探上她环在他腰间的胳膊，使了使劲，她一动不动。
“小姐，我去给你倒水，你先把胳膊放下。”他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不要。”她把脑袋重新埋在他怀里，手臂越发收紧了。
夜砚，“……”
小姐，属下可不会隔空取物啊。
他有些无奈，好在亭子里石桌上就有准备的茶盏，他伸出一只手勾了勾，没勾着。
“小姐，你站这么久累了吧，要不要坐下休息休息。”他的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
雪流瑾听了，又把小脑袋探出来，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情不愿地答应，“好吧。”
两人在石桌前坐下，夜砚提起茶壶试了试温度，感觉正好，就倒了一杯递给雪流瑾，“小姐，喝点水。”
雪流瑾没有接，红红的眼睛盯着夜砚，“你喂我。”
夜砚，“……”
小姐的话就是圣旨。
他拿着茶杯放到雪流瑾唇边，雪流瑾低头喝了一口，感觉嗓子里的干哑都被冲淡了许多。
一杯进肚，夜砚询问，“还要吗？”
她点点头，他又倒了一杯，这杯喂到一半，她就不喝了。
哭了一场，心情果然就好多了，本来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夜砚心急如焚的样子，眼泪就忍不住往外冒，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想来，她为什么要难过，谁让太子先来招惹她的，她已经决定不杀他了，死了也和她没关系。
恩，就这样。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
“小姐，天凉，回房间吧。”
雪流瑾睨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想走。”
她的意思是不想回房间，夜砚却误以为她累了，不想走路，便站起身背对着她蹲下。
“小姐若是累了，属下可以背你回去。”
雪流瑾一愣，不知怎么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被人背着的感觉。
于是乎，她就让夜砚背着走了。
唔，平生第一次被人背着，似乎还不错。
夜砚背着她回到房间，轻轻唤了声，“小姐。”
没人回应。
他扭头一看，雪流瑾把小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呼吸近在咫尺，他微微勾唇，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到床上。
雪流瑾翻了个身，自己拉过被子一角抱着睡熟了。
－－－－
翌日。
夜砚手上拿着一大堆纸条来找她，眉头锁紧，脸色也不太好。
雪流瑾见他，把手里的账本往边上一丢，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什么事，说吧。”
“宫中的暗线传出来的消息，清王今日上早朝了。”
“恩。”她淡淡应了声。
慕璃身体抱恙，常年不上早朝，可眼下太子已经出事了，慕珩不允许任何一个威胁自己皇位的人存在，下一个要除掉的就是她，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了，主动上朝掌握主权也是正常的事。
“还有庄主传信，让您尽快回庄一趟。”
“知道了。”雪流瑾有些头大。
雪殊肯定是知道了太子的事情，叫她回去八成是问罪的。
“这张是五小姐传来的，她说二小姐从前几日开始，有意加快收揽山庄生意的速度，她已经尽力阻拦了。”
“还有吗。”
“这是九铃传来的，有大批北境的灾民涌进飞羽城，抢掠百姓的财物，官差根本拦不住，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有一些百姓，成群结队地去皇宫门口抗议，要皇上还给他们一个安宁。”
这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北境十七城灾害如此严重，朝廷却迟迟不派人赈灾，也不怪灾民被逼急了，御流山庄的生意被这场天灾耽误不少，全部搁置了。
“最后这一张，是小公子那边传来的。”夜砚缓缓道，“他和小昔，去北境了。”
“胡闹！”雪流瑾一下子站起身来，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家弟弟胆子这么大，带着小昔单枪匹马的去北境。
“小姐别着急，小公子写了一封信，您看看。”
夜砚把压在纸条最下面的信拿出来交给她，雪流瑾连忙打开，一字一句地看，神奇的是，着急的心境随着她读完，渐渐恢复平静。
她把信放下，心中几番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任他去，就像小瞳说的那样，十几年的笼中鸟，终日渴望自由的日子，没有人想要，或许以前，真的把他憋坏了。
想通了以后，她从书案的暗格里拿出一枚小巧的黑玉印章，那是代表她御流山庄少庄主的私章，她寻了个金色的小锦囊装好。
“夜砚，你找人把这个交到小瞳手里。”既然没法阻止他，那就尽力护他周全。
“是。”夜砚接过锦囊，离开了。
慕璃和慕千城，雪殊和雪流惠，北境灾民和小瞳……
雪流瑾轻轻蹙着眉心，想到这么多事都撞到一起，心下烦扰，越想越乱，最后干脆甩手。
不想了，出去走走。
她说走就走，完全忘了还有一个出去送锦囊的夜砚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