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林妈妈对温酒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平日里端庄贤淑的范儿都不知丢到了哪里。
那厢,林言钧的母亲却是低气压环绕,连带着坐在她旁边的周宁绾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原本两个女人年纪就相差不大,可林清晏的母亲却硬生生在辈分上压了一头。
可后来,这三房在林家说不上话也就罢了,自家儿子还抢走了林清晏的心上人,她心里不知道多舒坦。周宁绾出身周家,那可是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为此她趾高气扬了好这一阵,喜色真是压都压不住。
可这会儿却好,林清晏不知道哪里领回来的小丫头,却被老爷子当亲闺女似的,反观这看上去哪哪好的周宁绾,别说在老爷子跟前说句话,就是连老爷子的一个眼风都没有,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原本是怎么瞧都觉得周宁绾顺眼,现在是怎么瞧都觉得她不顺眼,自然也没个好脸色。
周宁绾坐在一边,委委屈屈,却连个表情都不敢露出来,这里是林家,不是她周家,没人会理会她的感受。
第二天是林庭许的寿宴,今晚自然是要宿在林家。
林家规矩是不留外客的,所以并没有空余的客房,温酒站在林清晏的房间里,破天荒的局促得不知道手脚该放哪。
林清晏从林庭许的书房回来,就看见自家未婚妻呆愣愣的站在房间中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双好看的眼睛这里看一下那里看一下,东飘西晃,像只迷路的小白貂。
“先去洗个澡,嗯?”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睡衣,上下两截系扣式的,这柜子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林庭许专门让人准备的,细心的不得了。
温酒跟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差点没跳起来,耳后红成一片,慌慌忙忙接过睡衣就往浴室走。
林清晏端了杯清酒坐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啜。快到中秋了,近日来几乎夜夜都是朗月舒清,月光皎白而又柔软。
面上看着倒是一片淡定,可握着酒杯的手心已经沁满了汗,再说平日里他原本就不怎么沾酒,今日偏偏端了一杯清酒,俗话说喝酒壮胆,诚不欺我也。
他此刻倒是没有那些绮念,只是想着今后,可以和妻子共分一张床榻一床被衾,就觉得暖意从心里流向四肢百骸。
携手共进不只是嘴上说说,相依相伴也不只是虚妄的憧憬。
再说温酒,在浴室磨蹭了快一个多小时,热水把她本来就白皙轻薄的皮肤烘成了一片粉色,长发湿漉漉搭在肩头,如云似雾笼着,饶是画上的仙女,此刻也有了几分人间的旖旎。
她猜不准林清晏是忘了告诉她林家没有空余的客房,亦或是故意不说,总之现下的情形,是她怎么都没料到的。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莫名几分紧张哽在喉头上,憋红了一张粉白的俏脸。
睡衣其实比晏园里准备的要保守得多,中长的袖子,上下两截,木质的纽扣从腰间一直系到领口,裹得严严实实。
右手覆在胸前,只觉得心跳快得不可思议,让她一阵一阵的难以呼吸。
林清晏哪有不明白的,只是见温酒在浴室待了太久,有些担心,踌躇半晌,还是敲了浴室的门。
敲门声太突然,惊得温酒浑身一颤。
“好了吗?你在里面待太久了,没事吗?”
隔着一道门,林清晏的声音在深夜里带了些许低沉沙哑,听得温酒耳根一阵酥麻。
“好、好了。”猛然一拉门,两人在浴室门口撞了正着。
林清晏尴尬地摸摸鼻子。
“你……”
“我……”
温酒扯了扯上衣下摆:“我洗好了,我先去休息。”
慌慌张张说完话,就兀自朝床边走去。
林清晏站在浴室门口,蓦地突然笑出声来。
温酒莫名地回头去看,只见林清晏站在浴室门口,粲然笑着,露出一排白牙,那笑爽朗得不像话,倒显得即将而立的男人有了几分少年般的孩子气。
温酒被这笑弄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呆愣愣立在原地。
林清晏像是想通了什么,两步大跨过来,一手插进温酒的后颈,一手端着她的脸微微上扬。
“闭眼。”他在笑,声音带着蛊惑,带着催眠。
温酒尚未来得及闭眼,就见那张一直以来都拼凑不出来的脸朝自己俯下来。她有点惊慌,条件反射往后退,却被那双手稳稳固定住,扑鼻而来的雪松香,让她的心脏狠狠一缩。
唇上是温热的气息。
起先只是轻轻摩挲,带着几分亲昵,几分甜蜜。
鼻尖也跟着轻蹭,不带情欲,满满都是温馨。
温酒刚刚放松下来,就觉得下唇被轻轻咬住,继而含住,后颈的手往前压了压,那舌尖撬开贝齿,亲昵过后是一阵极具侵略气息的进攻。
她好似不会呼吸,双手慢慢蜷成拳头,仰着头,脑子里一阵晕眩过一阵。
她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
等林清晏放过她,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一口气憋得久了,猛然一喘,胸腔涨弯了腰。
而林清晏,胸前亦是剧烈起伏,唇边还挂着笑。
他伸手去揉温酒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半晌揽她进怀里,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笑声由小至大,闷闷从温酒的后脖处传出来。
“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温酒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大约还是那句承诺的后遗症,把这个男人乐傻了。
有些好笑,却也有些心酸。
纤细的手臂环上林清晏的腰间,温酒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胛处,望着天花板上细碎的灯光,心脏深处好似开出一朵花,在漫天的荒芜里,染出一片赤色的风景。
“快去洗澡。”她戳了戳林清晏的腰,语气故作嫌弃。
林清晏笑眯眯地放开她:“知道了知道了,不洗澡不让上床,对吗?”
面上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惹得温酒一阵笑。
林清晏用大拇指蹭了蹭她脸颊上粉嫩的一小块肌肤,然后转身进浴室洗澡,心情好的不得了,恨不得哼出小曲来。
林清晏出来的时候,温酒已经睡着了。
她侧卧在床上,长发披散,肌肤白皙,床头留了一盏昏黄的灯,衬得那人似是玉雕的肌骨。
他身上还带着水气,坐到床边,俯身去看她。
食指轻轻在她的眉上滑过,然后碰了碰微卷的睫毛,如果温酒此刻睁开眼睛,一定可以看见男人眼睛里浓郁粘稠的情意,裹着宠,带着溺。
他在温酒身边躺下。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原来为了这与她同衾同眠,他已修了百年之久。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以守护之姿,护她一夜安眠。
更愿以守护之姿,护她一世安枕。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
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
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
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