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这日,她睡醒时发现身旁早已无了人影,经由昨日那一出,再加上下身实在不爽利…她今日穿了平常的素衣,虽有些过于简单,倒也不失礼矩。
午宴时分时,看到何今朝才知道,原来简沚一醒就去接她入宫了,这顿家宴用的,她不免还是尴尬了些。
席中听皇帝问起简沚封苏蓉入府之事,她才想起来。只是何今朝并没有她预想之中的惊讶,反而十分平静地坐在那里,轻轻动着碗筷,慢慢品尝着简沚为她夹的菜肴,二人不时互相温柔对望。
她应该不知道的吧…?可她的表现确是相反,或者是在掩饰什么。
听简沚说,日子定在了年后,大概是元宵佳节前一日,是个黄道吉日。
按着规矩,我还应在宫中待到初九方可回府,午宴过后何今朝便被简沚亲自送回了府中。
大年夜在遥光池,皇帝举办了烟火会,邀了众宫妃,我是应当去的,可不想与众女子有太多交集,毕竟我没什么好名声,孤身一人前去,恐怕要遭不少排挤,落不少闲话鄙夷。
还不如一个人清静,索性借口染了风寒,差无月通报了声,待在青水殿中,与扶影等人煮了暖茶,纷纷坐在高亭上远观。
冬日的夜风虽寒,可也别有一番情趣。
这夜的烟花,是我有生以来赏过最美最盛大的了。皇族子女,向来都不会亏待自己,就连这视觉盛宴,也要做到这般极致。往年在府中,没有资格前来,去年就算到了宫里当差,也未能有机会看上一眼。
我也不甚累,一直看书到了夜半子时才入睡,看样子简沚,应该在府中歇下了。
无意间翻到枕旁放着的那球形玉佩,我又细细把在手中看了会,找来一精致的金丝楠木匣子,放了进去。
总觉得该为其取个什么名字,可我那贫瘠的文采并不非凡,又能为这贵重之物想出什么好的提名呢。寂寥的屋内只有我一人,那月光辗转流离,就算身临于此般幽美意境,我都半分未能受其熏陶…绞尽脑汁都想不出。
直到丑时,我才决定好。
索性,名为沚殇好了。
悲从心生,沚引殇。
蛊已深埋,殇难泯。
—————————————————
“王妃,王妃!”
辰时的时候,沚清钗是被扶影叫醒的。
“什么事…扶影!”
看她这般吵闹,沚清钗也心烦意乱,象征性地加重了些语气。不过放在平时,除非有要事,她绝不会这般慌张,于是沚清钗也清醒了些许。
“王妃,王爷回宫了!”
“…这有什么可吵的,慌张什么…”
沚清钗揉着太阳穴埋怨她,扶影讪讪,也觉得自己过于失态了。
可,要知道何今朝昨晚病的实在厉害,连今日岚妃宴请她也以病推辞掉了。按着平日里,碰到这当口上,简沚一贯不会抛下何今朝来宫中,可也不知有什么事,一大早他就进宫了。
扶影也是看着自家主子与王爷夫妻不合,想着沚清钗能主动些,多同简沚培养培养感情,这才慌张着吵醒了她。
不过这些事情,扶影概不会说出口来。
榻上的人垂头思量半刻,启了唇。
“梳妆吧,我们去找王爷。”
“是。”
今日沚清钗着了件极其简单的兔绒纺纱乳裙,上身穿了件水蓝色小褂子,由白色兔毛滚了边,褂子两边各垂下两枚串着玛瑙珠和琉璃珠的青色翡翠玉佩。走起路来,玉佩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绕耳的声音,仿佛春天来了般。这声音不觉丝毫乱耳,反倒置身于一种意境,让人心旷神怡。
绾了双刀髻,髻末都别了支白玉制白色海棠花,下面各垂了米粒蓝宝石串成的流苏,走起路来,流苏被冬日映着暖光,晃着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脖间戴了白银万宝锁,耳垂各挂了一颗淡紫色的大珍珠。
穿了他送她的到膝上的银靴,又淡淡化了些柳叶眉,整个人也算打扮好了。
这一身简单俏皮,也不失端庄大方。
听扶影说昨日何今朝病得厉害,她也知晓了简沚来宫中实在是难得,心下也知要抓住机会,她同简沚关系本就不好,若再不与他多多相处,恐怕自己又要像以前那般被他遗忘在芙阁了。
终身禁足芙阁,她怎会受得了。这几日他对她态度也转好了些许,定要寻个机会好好讨好他,让他把她解禁。
听扶影说,简沚在后殿的竹林处理政务。
一下雪,片片竹叶上都覆满了厚厚的积雪,似乎上面只要再多落一片雪花,就会哗哗都倾泻下来,让人不免担心。白绿相间,很是养眼。
沚清钗遣了旁人下去,轻轻推开海棠梨花门,伴着吱呀一声的,还有简沚踏出屋的那只银靴。
他有丝惊喜,可掩藏得极妙,旁人怎能看出来。
今日简沚一身水墨色长袍,腰间系了串白玉八宝穗子,两袖口雪白貂毛滚边,加之其修长食指上的黑曜石扳指,衬的他肤色如玉。领口别了一排小指大小的圆润东海珍珠,乌发落肩,只用一镂空银冠束了发,与那银靴相互配映着。
公子朗如玉,沉静似水。
“王爷。”
沚清钗福了福身子。见简沚好一阵子不开口,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也不能冷了场,好不容易能见他一回,决不能错失良机。
“王爷这是要去何处?”
“岚妃邀宴,王妃不打算去吗?”
她记得这档子事,原本打算推辞掉,可简沚这么一说,心中又为难开了。
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人吧,好歹是摄政王妃,简沚都不在意她之前种种,为何自己却放不下脸面来。
不过心中也疑虑着,素日里,简沚从不参与这些后宫女宴,哪怕萧青滟宴请他,十次有八次也是未曾赴邀的。可这次…这岚妃到底是何方人物,竟能请得动简沚?
她微微一笑,看着他启唇道。
“一早就听说王爷来了宫中,臣妾这不来寻王爷一同前去了不。”
简沚黑亮的眸珠盯着她,回以淡淡一笑。
“走吧。”
(第八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