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众人，白慕凡站在回廊转角的路灯下：“你到底在干什么？”
“这要问你吧！”我将身子缩进阴影里，怒气又上了一层，“你真讨厌见到我，明日就风流云散，各走各路，我真是受够了！”
“你受够了，我才受够了！”
“笑话，被人当众拿男女有别来拒绝同行的人是你吗？被人当众提及订婚来暗示和旁人过于亲密的人是你吗？被人莫名其妙的嫌弃甩开的人是你吗？”
“没有，不是，我是怕……”
“怕我轻薄了你，还是说我何时已经对你有过非礼之举让你如此设防还要去提点旁人？”
“是怕反过来……”白慕凡咬着自己的拳头，也退到了灯影暗淡处，“小玉，我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不要太相信别人，不管是冯渠，还是，还是我。”
好一会儿，我终于反应过来，可不敢细想，更不敢多问，心的节奏都乱了。我低下头，直待黑暗中白慕凡的凝视离去，才倚着背后的墙放松了身子。
糟糕了，一切都变了。
回到晚宴时气氛已经全然不对，于是草草闲话三两句便匆匆告归。次日清晨，随白慕凡和冯渠二人一早去布满花田的城郊寻芳，一颗心绷紧了，但慕凡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待我。或许是我想多了，可是一旦歪了哪怕一点点，多别扭。我甚至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慕凡告别冯渠去寻一种名为墨寒霜的牡丹，临别避开了众人，要私下里和我说话：“小玉，昨晚的话，你就当是我醉酒胡言，我拿你当妹妹看，自然不会越矩。”说完不等我有所回应就掉头走了。我只好同元娘随冯渠而去，满心想着若是方才大大方方地把那事当成个笑话，或许真能一切如故。前面元娘回头看，我赶紧道：“你们看，这里真静啊。”
说静也并不，田野里雀鸟鸣啭，促织低唱，阡陌间鸡犬相闻，柴门吱呀。一行人来到牡丹娘子的住处，衣裙已均被道旁草叶上的露水打湿，沉甸甸的。冯渠言语几句便只身走进那被花田围绕的农舍，而我则站在篱笆外看着花圃里一蓬蓬牡丹芍药出神。
元娘绕着花圃走了一圈回来：“原来这后面还有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好多染翡翠呢！一盆盆都是珍品，真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那你怎么回来了？”
元娘低下头：“他们正在说话，我不好去打扰，万一被人误会我爱听墙角呢，那我的一世英名都可毁了。”
“这里这么多种牡丹，你可有喜欢的，我买了送你？”
元娘：“人的来去都不自由，还带上一盆花，算了吧，只会是累赘。而且这等好花儿，应该扎根在泥土里，而不是随我们的喜好被禁锢在巴掌大的一个陶盆里，阳光雨露，均要求得。”
“你说得真好，快要叫我刮目相看了。”
元娘脸上腼腆一闪而过，继而笑道：“那是你总小看我。”
我：“你看那冯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嗯？嗯……让人如沐春风。”
“确实如此，他所思所想所求从不掩饰，是因为他受到万千宠爱，不必扭捏掩饰，他待人和善真诚，心地纯良，是因为他身边的人待他和善真诚，至少不曾伤害过他。我老实告诉你，他不是普通人。他化名为冯，应是姓风，是戚国王室中人，他腰上的山玄玉佩我曾在风弈身上见过，他的护卫武功高强不在你之下，我大胆猜测他是个戚国的一个王子。或者说，我已经确定他是戚国太子，风渠。”
元娘哑口无言，好半天：“当真？”
“当真。”
“难怪你昨晚偏要问他家中是否有妻室……”元娘喃喃道，“不过你想多了，我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这不过就是一时忘形罢了……”
“哪管是不是一时忘形呢，我看你大可以忘了什么身份，什么责任，要知道我并不缺什么女侍，而对你来说，好些事一辈子却只有一次，错过就没有了。”
“好了。”元娘皱着眉头，瞟了我一眼便笑起来，“小玉啊小玉，你真是太讨厌了，我本来没放在心上的，偏偏你还要一本正经地来提醒我。”
我挽过元娘的胳膊：“那现在，你有想要的花儿吗？”
“我想要……卷丹，但这里大概没有。”
“会有的。君子一诺。”我伸出食指去点元娘的额头——这是我和姝乐之间习惯的动作，元娘却闪开了，笑嘻嘻地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用力过猛几乎让我脚下一个趔趄。于是两个人都笑起来。这时冯渠终于出来了，一面朝外走一面回身作揖。门内名为水仙的牡丹娘子装扮素净，一身窄袖交衽瘦腰上装，樱草色的纯色布裙。乌发如云，除了简单的木簪和鲜花做饰，并无金银装点。眉目灵动如水，面上不施脂粉却肤白正如那白牡丹。正立在门口往一盆悬挂于门前藤蔓离离的盆栽浇水，身姿果真曼妙，颜色果然佳人。
元娘道：“你要的花儿呢？”
冯渠笑笑，道：“不急不急，明日启程再来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