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拿她没有办法！”白夫人望了一眼睡在床上的白昭茹，“野得像个男孩儿似的。不过我看苏雍着孩子人好，倒是个懂事的，希望他们以后能成。”
提起苏雍，白若兮想起刚刚递帕子给她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她心里也是知道一点，苏雍对她的情意，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她在很多地方都见过，苏家祖母的宴会上，柳条垂下的绿幕，甚至出府上马车回头的那一瞬，他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望向自己。
心里正惆怅着，突然床上的白昭茹醒来了，喊了一声姐姐，白若兮连忙赶过去。
“姐，我想吃馄饨。”白昭茹睡眼惺忪，嘴里含糊说了个菜名。白若兮弯下身，把耳朵凑近她脸边，她又说了一遍后，白若兮这回可是听清楚了，笑道，“我还以为你想吃什么稀罕玩意呢，一会儿就让他们做好送过来，我喂你吃。”
白昭茹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荠菜馅儿，多搁葱。”白若兮吩咐下去后，床上那人儿说完话了，又沉沉睡去，厚被子把她的小脸都蒸红了，怕她吹到风，房间的窗子也关上了，更显闷热，细小的汗水从她的额上沁出，像是挂着一串露珠。
白若兮拿着帕子细细地为她擦了一回，又让丫头搬来绣墩儿放在床边，她在一旁绣着一朵芍药，绣一回停一回，时不时放下针线摸摸白昭茹的额头，为她掖一回被角。
比以往用晚膳的时间还要早一点，厨房便松了荠菜肉馄饨过来，苏府上下都知道白昭茹与苏雍订过娃娃亲，以后嫁过来的话，那边是大姑奶奶了，都提前巴结着。
就像那肉馄饨，那馅料可是比饺子还要大，满满一肚子粉肉，皮儿特意掺杂些木薯粉，煮出来一个叫晶莹剔透，透着荠菜肉粉是粉，绿是绿，还没吃到嘴里，先饱了一回眼福。
丫鬟拿来大迎枕，让白昭茹挨着，不需起来也歪得舒服，白若兮那是最细心的，这回生病白昭茹更感觉到姐姐的好处，她不太生病，身子骨不像养在深闺的小姐们，出个门也能被风吹到倒，太阳一晒就像雪条儿化成一团，几乎没有病过，即使是感染了风寒，在被子里窝上一夜，第二天也就生龙活虎了。
这次她也是急了，才没头没脑地跳进荷花池里，虽然知道这池儿浅，淹不死人，但跳下去的那一刻心肝儿还是在颤。
白若兮一面说她，一面喂她馄饨，怕她烫着舌头，每喂一个都要撮圆了嘴，细细吹凉了，再送到她的嘴边。
苏家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馄饨鲜得眉毛都要掉了，连那汤儿，白昭茹也捧着碗，喝了个底朝天，又赞了一回。
她不知道，那汤才是重中之重，用了十来个鸡炖出来的汤底，放了黄豆芽，海带，虾米，紫菜和干香菇，文火慢熬，撇去浮油，又把那些渣子滤出来后，再用来下馄饨，那馄饨能不鲜才怪了。
“你可是感觉可是好点了吗？”白若兮心疼地问道。
“本来就没什么事儿，你和娘乱担心而已。”虽然白昭茹大大咧咧的，但说话的声音虚弱极了，小得如同蚊子哼唧，“我的黄雀呢？”
“飞回来了。”白若兮笑道，“在外面的竹笼呢，娘生气了，觉得你是只顾着看那鸟儿，所以才不小心掉到荷花池里面的，所以不让鸟儿进房间来。”
“不是，不关我黄雀儿的事情。”白昭茹有苦说不出，一想到今天的事儿就悲从中来，吃完了馄饨后，她便盖了被子睡下了，白若兮帮她掖被角后，又拈起针儿，继续做针线活计。
白昭茹却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偏了头过去，看着白若兮在澄黄的烛光下飞针走线，烛光映照着她的侧脸，把她的动作姿态烘托地温柔极了，白昭茹心里一酸，拉了拉她的手，小声问道，“姐，你想进宫吗？”
白若兮一愣，冷不防那绣花针刺到了食指，她含住那根手指，在烛下望一眼，幸亏没有流血。
这么久了，也只有白昭茹一人问过这么一句，她想不想进宫。别人都觉得那是天大的荣耀，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想用钱也买不进的一条路子，他们只来恭喜她，祝贺她，却没有人问过一句她的意愿。
白若兮笑着，点了点白昭茹的额门：“傻丫头。”可是这笑着笑着，泪水就像虫子一般，突然从她的眼里爬了出来。
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背过身去，站起来，借着去拿丝线的由头，把那颗眼泪拭擦去了，丝绸帕子洇开雏菊一般的泪痕。
“姐，如果你不想进宫的话，咱们就不进了。”白昭茹大眼睛里却是显出与年纪不符的坚定神采，“我们可以装病呀，圣上一定不会想要一个病恹恹的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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