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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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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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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过去?”永恒第三次打断了张磊的话。他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好像正在努力在他那一贫如洗的脑海里捕捉什么印象似的。突然,他抬起头,用直瞪瞪的目光紧盯着张磊的那双惶恐不安的眼睛,用迫切的口气问,“我的什么经历?”

张磊噤若寒蝉。永恒心里疑惑。

“我是说监护人。”被提问的少年从最初的慌乱中稳定情绪后,闪闪烁烁地回答。而且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

“监护人!”永恒重复道。他不仅不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而且立刻便把刚才的话题像抖落一片羽毛一样,完全抛却了。

“是的,监护人,你必须有一个监护人。”张磊一看永恒的注意力轻易地就被“监护人”这三个字吸引了,便立刻用如释重负的语气说,“可是我却不能做你的监护人,因为我根本没有时间去顾管你。因为我们都是孩子,而作为一个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忙着成长。”

“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来顾管自己呢?”永恒不解地问。

“因为你还没有完全长大。”张磊耐心地解释道。

“一个人到多少岁才算完全长大了呢?”

“十八岁,”张磊回答,“不,二十二岁,也不是。总之,你能独立生活啦,也就长大了。”

“那我现在就长大啦。”永恒高兴地说。

“傻瓜,你这是被迫长大。”张磊看着傻笑着的永恒,喃喃自语。

永恒依旧咧嘴笑着,一句话也没说。就让他这么笑吧,看起来多好啊!心地单纯的漂亮孩子,笑起来就更漂亮啦。

“看你眼睛红红的,昨晚一定没睡好。”张磊一边把胳膊搭在永恒的肩膀上,一边大声说,“走,我送你回家补觉去。你个没心没肺的大傻帽。”

半个小时后,这个“大傻帽”被那个“聪明蛋”带到了一幢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这幢房子又干净,又舒适,因此永恒一躺倒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上下眼皮就不自觉地打起了架。没过几分钟,他就呼呼地睡着了。而张磊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地看了他很长时间。这个孩子的神情很严肃,但严肃中带着点伤感;目光很温柔,温柔中又带着点忧郁。这种表情从一个十七岁的男孩的脸上体现出来,不能说罕见,也是极少见的。这说明坐着的这个孩子对躺着的那个孩子有一种别样的深情。是的,我们经常听到“深情”这个词,也喜欢用这个词。因为这是世界上最甜蜜的一种感情。而当这种感情发生在一对孩子之间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

张磊是个心底宽厚的孩子,但性格有点软弱,在小时候经常被别人欺负。在张磊的眼里,被他口口声声喊着“游荡鬼”的这个孩子曾经却是个胆大心细,敢作敢为的人。他虽然比张磊小一岁,但从童年起就是张磊在学校里的保护人。张磊每次遇到事情,不管大小,无论对错,这个“游荡鬼”始终站在他的一边,要么为他加油打气,要么为他两肋插刀。这个孩子的那种勇敢无畏的精神,以及对待别人一贯真诚友好的态度,让年幼的张磊既感动又感激。但命运在三年前和这个孩子开了一个异常残酷的玩笑,以致使他变成了现在的“游荡鬼”,但张磊就像游荡鬼多年前守护着他一样,始终不离不弃地守护着游荡鬼。一种崇高的兄弟般的情谊在这对少年之间寂然无声地演绎了多年。正是这种情谊使此刻的张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脏兮兮的漂亮少年,一幕幕动人的往事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禁不住泪流满面。

“我上大学走了,你可怎么办呀?”他看着少年,用哽咽的语气轻声说,“一个心智混沌的人该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呢?万幸的是你被隔离在了原始状态,三年来几乎从未使用过移动电话。在这一时代,这难道不是一件奇迹般的事吗?我无法确定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唯一知道的是,正因如此,数字技术和互联网备受争议的那些负面影响没有涉足你的生活,这对你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你被命运抛弃了,同时也被时代抛弃了,但你的心灵却逃脱了被蛀蚀的灾难,纯真和美好的天性还存留在你的体内。可我却完全变了,我被侵蚀的太深了,离开移动电话我一刻也活不下去,我已经成为智能手机的奴隶了。这是个无所不能的时代,可是我们的灵魂却一片恐慌。但愿你能在这种迷失中找到生命的意义和出路。我也要离开这座城市,到真理的殿堂去寻找我的生命的意义和出路了。”

很难说得清,张磊的这段自白究竟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想说给那个沉睡的少年听的。我们只是知道,这个十七岁的孩子已经隐隐约约地意识到,科技带来的诸多改变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孩子啊,这是不可避免的。正如一个人在奋斗时难免迷失一样,时代在蹒跚演进时也难免误入歧途。难道所有的探索和创新之路不都是往前走两步,总感觉要倒退一步吗?你要知道任何的新生事物都是时间的产儿。你生活在一个科技空前繁荣的世纪,这是一个世界经济发展的时代,也是一个科学力量加强的时代。因此你所面临的一切都是你必须要面对的,这是时代的意志,而这种意志从古至今都是凌驾在人类的共同命运之上的。就像上个世纪的人必须要面对全球型战争与军事对峙(第二次世界大战、冷战)以及知识爆炸一样,你们这一代的人必须要面对数字技术对人类生活方式和生存环境的改变以及影响。所以,我亲爱的孩子啊,困惑和忧虑是时代赋予人类的通病,你要学会接受和释然。

“唉!傻傻地活着吧,听天由命吧!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咱们各自的路都不好走。”这个少年说完这些话,叹了口气,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了。这一走,整整九年,他一次都没再见过游荡鬼。

——

——

永恒在日落时分睁开了眼睛。他立刻坐起来,内心里一阵恐慌。这个孩子已经习惯于在自然母亲的怀抱中入睡,因此睡在屋里他在精神上觉得不适应。封闭的房子给他一种莫可名状的压抑感,一种排山倒海般的恐惧攫取着他的身心,使他紧张、害怕、不安和心悸。没人能理解封闭环境给这个孩子带来的这种解释不清的身体和心灵的影响,甚至于连这个孩子自己都说不清这种感觉。其实,他喜欢睡在公园,并不是他真的喜欢睡在野外,而是一种灵魂上或精神上的驱使,这种驱使来自于一股莫名的力量,这种力量是那么强大,以至于整整控制了他十二年。十二年以后,当这种力量被削弱后,这个少年才明白这种力量其实就是精神上的障碍。然而,这种障碍马上就要被现实环境所迫压抑在他的灵魂深处了。因为一个人自身的障碍在求生本能面前,也必须委曲求全。

刚刚睡醒的这个孩子记得这座房子,因为他来这里睡过很多次。但每次一醒来,他随即就离开这里。一种模糊不清的不安折磨着他,就像他之前是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偷偷溜进来似的。但今天他在坐起来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认真地审视着这座陌生的房子。他先是在客厅里转了几圈,然后踱到各个房间,在每个房间里停留了一小会儿,最后又走进洗漱间。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太脏了,就对着镜子傻笑起来。“洗一把脸吧。”他对自己说。然后拧开水龙头,掬起水漾到脸上。“要不索性洗一澡得了。”他又对自己说。他随即就这么做了。把衣服脱光,站在浴霸下,打开开关,尽情地冲了一澡。冲完澡后,他赤裸着身子走出洗漱间,不自觉地走进左手边的一个房间,径直走到衣橱前,打开衣橱门,随手拿出一件浅灰色的毛衫套在身上。这件衣服于他而言并不合适,因为裹得太紧了。但这个孩子对吃穿用度向来随随便便,因此也并不在意。接着,他又翻出一条蓝色的运动裤,勉强穿了上去。但穿在他身上看起来就像一条七分裤,可他心里觉得挺满意。穿戴整齐后,他又回到客厅,一骨碌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躺了一刻钟,突然惊跳了起来。因为昨晚在公园抢他睡椅的那个男人的那张并不令人十分舒服的脸,此刻竟然活灵活现地映现在了天花板上,对着他阴笑。他随即想起了他们的谈话以及他们的约定。

“我要去他说的那个地方。”他对自己说。他指的是后街五号。

他坐起身,弯腰找寻自己的鞋子,在沙发底下他摸索到了它们。当他把鞋穿好,正要起身时,他瞥见了一张镶嵌在淡粉色相框里的照片。这张照片就摆在沙发旁边的一张小园桌上。那是一张合影,里面有三个人,俩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其中的一个男人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个俊秀的孩子站在中间,而他的左边是一个坐在凳子上的端庄娴静的漂亮女人,右边是一个同样坐在凳子上的儒雅高贵的英俊男士。永恒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个孩子的青涩的面颊上。因为,他觉得他们似乎似曾相识,但又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以及自己是否和他说过话。他皱着眉头,凝神思索,却一无所获。最终,他相信是自己记错了,他并不认识这个孩子。

太阳完全落了下去,屋里一片昏暗,永恒决定离开。临出门时,不知道什么原因,使他又情不自禁地转回头,怀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心情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间客厅。他的目光在那张已经看不清的合影上停留了很长时间,他的心情不自禁地难过起来,眼里突然噙满了不明的眼泪。最后,他默默地走出去,关上门,离开了这座房子。并把张磊递给他的那串钥匙留在了沙发上,然后径直前往他们约定好的地点。

他并不知道这一走意味着什么,也并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永恒来到后街五号的时候,这家酒吧的人还不是很多。因为真正的夜生活还没有开始,因此这里还冷冷清清的。这个孩子并不像在那条充满温情的巷子里一样,获得了被善待。屈指可数的几个人都对他冷眼相待。这是因为:其一,他的年龄还不允许他大张旗鼓地在这种地方出没;其二,他身上所穿的那身衣服真的是既不合身又十分滑稽,这会让他轻而易举招致别人的嘲笑;其三,他在这座江南小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自己却并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出名”,而他的出名完全是由于促使他终年在外游荡的那个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导致的。正因如此,当他破天荒地出现在这种地方,这么的没有自知之明,又这么的不合时宜,他绝对不可能看到哪怕有一个人的脸色是温和的。事实上,永恒此刻的行为令很早便泡在这里的几个了解他生活细节的酗酒之人,既感到十分费解,又感到特别难堪。费解是因为他们实在是猜不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堪是因为他们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为他的难堪而感到难堪。这是个人尽皆知的针对这个孩子的哑谜,可唯有这个孩子不知道谜底。两年后,为了洗脱一个少年所犯的不知情的罪责,而需要这些人在良知和道义上说出这个哑谜的时候,这些人却像今天鄙视这个孩子的无知和盲目的行为一样,假借迷信的托词,无情地拒绝了这一请求。人们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立场,即置身事外。张三坐牢,李四患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每个人内心的声音,这也许也是整个民族的心曲之音。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和冷漠已经不是三天两天的事了。自打数字技术填满了我们的生活后,人与人之间坦诚的交流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没有以前那么真挚了。以前人们认为朋友多了路好走,而现在人们觉得朋友多了好忽悠。在某种意义上,微商就是最好的例证。所以,那个需要被救赎的少年在关键时刻才会败给这个绝对冷漠的世界,败给了一个人文关怀和人道主义被冷落的世界。但幸好世界的灵魂还在,人类的良知未灭,真理之光依旧在闪耀,博爱和信念未曾屈节。心存善念之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有自救和被救的可能性。我们将会发现,这位少年一生所走的路,其每一个足迹都向我们证明:只要高贵的时代精神能成为一个民族坚强的后盾,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无能之辈、软弱之徒,仅靠那百分之一的志士仁人也能扛起生命的大旗,在人类崎岖的命运航道上不屈不挠地前行。

永恒感觉到了一道道敌视的目光,知趣地,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退缩到一个角落里。在很久很久以前,笔者也曾遇到过这种事情。那时我还年轻,不,应该说那时我的心灵还十分敏感,也异常脆弱。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尤其是这个地方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我会像此刻的永恒一样拘谨、害怕、惶惑不安。由于身份卑微,地位低下,自尊心强,虚荣心跃跃欲试,我十分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为了取悦别人的眼睛,迎合这个世界的各种观念,我委曲求全吃尽了苦头,但表面上却依旧装作很开心,很满足的样子。这样的生活过了大约有二十年,我像被渔夫从广袤的大海里捕获的一条奄奄一息的鱼一样,在生活这张破旧肮脏的网里殚精竭虑地挣扎了怎么多年。但某一天,我突然觉得这一切有多么的可笑滑稽。别人的看法和我有什么关系?别人的评价改变不了我一根头发丝;世俗的观念也不一定都是正确的,假如世俗的观念有悖于我的灵魂的信仰,我为什么要抛弃精神的自我而去迎合和遵循世俗的这些死板的教条呢?世俗的种种在某种意义上并不人道的清规戒律就是一所无形的牢狱,它除了束缚我的心灵,捆绑我的手脚以外,难道还能赋予我其他什么美好的东西吗?我看透了一切,明白生活是如何愚弄我们这帮可怜人的,世俗是如何把我们当傻瓜一样揶揄的。于是,我把自尊心和虚荣心打包起来,用欲望之绳牢牢地捆绑好,再携带上傲慢之风和嫉妒之罪,让愤怒和懒惰同行,一起丢给了昨天。是的,今天我一无所有,但我轻装上阵,能走多远走多远。

但永恒还不行,他做不到如此,因此他依旧被这个世界恐吓着,威胁着。这不,此刻酒吧里的这位侍应生就用他的那道威严的目光逼迫着这个少年。自从永恒推开门走进来,这位侍应生便盯着这个战战兢兢的少年不放。就像他是一只歹毒的馋猫,而少年是一只柔弱的老鼠一样。这只凶神恶煞的猫的那对小眼睛射出的那道闪闪烁烁的目光,既表现出他对来者的兴趣,又彰显出他对来者的厌恶。这是一道复杂的目光,这道目光令永恒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这个少年胆怯地低下了头,脸涨得通红。我的读者,我禁不住要问问您,在您的一生中,您曾遇到过这种目光吗?难道不正是这种目光让我们这些卑微的人在某些场合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甚至于不敢说话吗?我们害怕自己会闹出笑话,觉得别人会嘲笑我们。退一万步说,难道我们不都是从这样的恐慌中成长的吗?难道我们在成长的一路上没有尝过被侮辱、被轻视的滋味吗?如果我的读者在成长的过程中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那么我相信,您一定能理解永恒此刻的心情,也明白这位侍应生,以及其他的那些酒吧的常客看他的眼神中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意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难道不就是在这种彼此对立、敌视、小瞧、羡慕或嫉妒中藕断丝连的吗?如果卡夫卡的《变形记》能成为我们语文教学必读的课文,那么笔者的这一提问在另一种意义上就不能被认为是牵强附会,而是一语中的。

这个少年被这些人的那一道道并不友善的目光逼迫得越发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他蜷缩在那个角落里,眼巴巴望着门口,希望他等待的人能立刻出现,把自己从这种难堪的处境中解救出来。他已深切地感觉到了这种难堪,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堪。酒吧的门被推开了,永恒挺直身子,激动地睁大眼睛,但进来的是个女人。他大失所望,又垂下眼,一动不动、无声无息地蜷缩在那个角落里。这个孩子从这一刻开始再也没有抬起头。假如他抬起头,假如他有足够的勇气环顾四周,他就会发现那个刚刚进来的女人用一种奇特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他,显示出对他的绝对好奇和关注。这个女人坐在吧台前面,背对着他,但她时不时返回头看他一眼。少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就是今天,这个少年的命运就要发生转机了,他人生的路从今天开始就要拐上另一条坎坷之途了。谁也说不准,这是福运还是霉运,但是假如命定式的路就该这样走,谁又能逃的脱呢?

这时,那位眼里生出一根刺的侍应生终于憋不住了,他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走出吧台,果断地怒气冲冲地向少年走来,却被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在中途截住了。这个男人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别管他,”永恒清楚地听到了中年男人对侍应生这样说,“他一会儿就会自己游荡出去的。”

侍应生机警地不服气地瞥了永恒一眼,就像他是什么危险分子似的。他又固执地向前走了两步,但老板严厉地向他摇了摇头,决断的目光让人不敢违抗。侍应生只好悻悻然走回吧台,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心里不舒服,不甘心折磨着他,因为他没有狐假虎威地把这个少年赶出去,以显示自己在这方面的权利。这一刻,这位侍应生把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句俗语诠释得可谓淋漓尽致。社会上这种人多的是,俯拾即是。

一刻钟后,酒吧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永恒翘首以盼的人。男人一推开酒吧的门,锐利的目光便四处搜寻起来。他一眼瞥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便疾步向他走去。男人的出现引起了酒吧里的两位客人的一阵骚动和不安。但是就像永恒不知道在这一刻有一个女人始终在关注他一样,男人也不知道在这间异乡的酒吧里会有认识他的人出现。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目标人物身上了,所以对周围的可疑的一切就疏于防范了。不过,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都不足挂齿。他今天也可以说是后半生的目标就是俘获这个少年,既然眼见目标就要实现,其他的阻碍和潜在的隐患和这一目标相比就相形见绌了。少年一看到男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之色。男人看见少年的这种溢于言表的感情流露,心里暗自窃喜,那张狡猾的脸顿时显出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他两步跨到少年的面前,拉起他的手。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男人用另一只手拍着永恒的肩膀高兴地说,“孩子,相信我,这将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决定。”

永恒看着男人虎视眈眈的眼睛,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到极度不安,因为他觉得深藏在这双眼睛深处的那种朦胧而诡秘的东西,逐渐笼罩住了他原本就迷茫的人生蓝图,并正在用一只无形的画笔把它涂抹得杂乱无章、面目全非。这个孩子被男人抓住的那只手,就像被老虎钳子夹住一样。一种莫名的恐惧使他有好几次试着挣脱这只手,可每一次的努力换来的只是夹得更紧。男人不松手,男孩只能听凭他摆布。

“来,孩子,”说着,男人便生拉硬拽地把永恒拉到吧台附近,坐在酒吧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你今天必须陪我喝一杯。今晚你将体验人生的众多第一次。第一次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痛快地畅饮,第一次知道酒精对于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第一次享受在迷醉中沉沦是一种怎样美妙的感觉。”

男孩和男人的区别是什么呢?如果烟草和酒精就是男孩和男人的分水岭,那么我们相信,这个少年马上就要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了。未来的这个男人,即将要尝尽男人在成长之路和蜕变之路上需要品尝的各种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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