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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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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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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对于完整的生命历程而言意义非凡的特殊时期,一个人的精神困顿处在那种绝处无望逢生、困兽不能犹斗之境,一世自杀的可能性似乎成为了全世界所有可能性事件中发生概率最大的一件。而这种违背生命意志且并不人道的可能性的存在,除了她自己,没人能知道。因为她一向不但把自己的精神世界封闭的固若金汤、坚如磐石,而且把自己的现实生活隔离的密不透风、森严壁垒。

具体原因如下:在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孤独生活里,她原本指望凭着自己毫不动摇、坚不可摧的勇气和斗志,能冲破层层的庸常世俗迷幻之浓雾,继而看到明媚的灵魂觉醒之阳光,却不曾想竟然误入了精神世界作茧自缚的茫茫歧途。

其过程是这样的:好比一个经常醉意醺醺的人突然被一个实在看不下眼的善意的旁观者某一天从当头顶浇了一桶冰凉刺骨的冷水似的,即刻清醒了。“我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这是在不知不觉中日久成性、习以为常的买醉者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后,说的第一句话。由于过惯了那种慢性自杀、温水煮青蛙一般的不良生活,当头而来的一阵刺骨的凉意让他极度不适宜,但同时也让他从那种晕晕乎乎、醉生梦死中猛然惊醒了。于是,在毫无预见性但的确发生了的短暂清醒时刻,他开始怅然若失的反顾自己的生活,思考自己的人生,琢磨自己的习性。某时,他浑浑噩噩,一无所知;某时,他又清醒异常,世事洞明。当思绪就像一个摇摆不定的钟摆一样飘来荡去、荡去飘来了足够长的时间,足够多的次数后,终于在那种犹豫不决、时而迷茫、时而清醒中理清了思路,看出了端倪,得出了总结性的定论。而这个定论与其说是茅塞顿开不如说是喜极而泣。

一世便是这样。但她显然不是个买醉者,也没有善意的旁观者为了使人悬崖勒马而彰显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至理名言的宝贵价值而及时浇醒她。她依靠的完全是洁身自好的灵魂通过艰苦卓绝的斗争而冲破污浊混沌的世俗迷雾、挣脱牢不可破的桎梏枷锁最终得以自我觉醒。

一世的总结性定论基本是这么个意思:某一天,她突然意识到那种死水一潭的生活几乎侵蚀了她全部的生活激情。她一度在这种虽生犹死的平静中沉沦到麻木不仁。她像突然得了失忆症一样,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不知道活着的意义,觉得一切毫无希望,生无乐趣。而这种岌岌可危的悲观主义倾向其实一早就根植在了自己纯洁而稚嫩的心灵世界的蒙昧期,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身体的成熟、思想的升华,心灵世界的逐渐完善和稳固,以及老天的节外生枝、社会环境的横加干涉和意识形态的悄然左右,也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固有基调,而这种基调一经生成便自成一格,几乎不受任何其他外界因素和条件的影响。然而,它又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墨守成规的因子,它会时不时的出现在自己的思想王国里不怀好意的搅和一气,与乐观主义一方面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一方面又势均力敌、不分伯仲,使自己终其一生都受尽了它就事论事、一本正经的搅扰和折磨。

这个如此不容置疑、清晰分明的定论,让一世即豁然开朗又不堪重负。豁然开朗的是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精神困顿的本质,不堪重负的是她不得不重新面对自己的童年经历。那段岁月一度像扎入她身体的一根肉眼无法寻觅的刺一样,总让她隐隐作痛,却又不能立刻一劳永逸的把它拔除。因此,在万般无奈下,她只能选择故意忽略,假装感觉不到那种时时侵扰她的痛楚。忽略的次数越多,时间越久,她便轻而易举的遗忘了它,就像它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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