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到的，那就是我的了！”乡野夫人撒气泼来，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扯着大嗓门，恨不得把整个集市的人都叫嚷过来，“大家伙儿来看看啊！这丫头不讲理呀！非说我头上的簪子是她的！”
鎏金冷眼扫过围上来指指点点的众人。
“外来人欺负老娘了！你们几个臭小子也不知道上来帮帮！”大娘像周围几个卖鱼的小伙子求救，可兴许是她平时作恶过多，小伙子们竟都无动于衷，却有另一个大娘冲了出来。
“哪来的小蹄子跑来这欺负人？”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大娘撸着袖子冲过来，瞧她脸上那颗歪痣便知不是善茬。
我伸手手臂，拦下大娘，“大娘，你别插手。”
“哟，你是谁啊？合伙来欺负我老姐妹儿是不是？”说着，张牙舞爪地便对我上下其手。
我的发髻被她生生拽了下来，怎知她还不肯放手，五指扣紧了我的发髻往下拉，扯得我头皮生疼，眼泪都快出来了。
女人扭打在一起，苏辙不好出手阻止，只能对着那泼妇大喝道，“撒手！”
鎏金与拾簪子的大娘对峙得难舍难分，腾不出手来帮我，也只得大喊着，“你放开她！”
那泼妇哪肯撒手，说时迟那时快，她的另一只手化作利刃，狠狠挠在了我胸口。我双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这才算稳住了她。也不知这老娘是不是有事没事便出去同人打架，手上动不得后，竟脚下一通乱踩，挨个蹂躏我的脚趾。我本想着她上了年纪，不同她一般见识，可她这狠辣的出手当真是把我惹急了。我一脚伸去她两腿中间，往回一勾，便叫她全身一仰，往后坐了个大屁股蹲。
“啊！”我惊叫着跟着倒下。
那泼妇竟还是不肯撒开抓着我发髻的手！这下可好，我连带着摔在了她身上。趁她腰痛的功夫，我扶着散落开来发髻往旁一滚。她又想来抓我的头发，却被一只手抓住手臂，扔了回去。
苏辙严词厉色警告道，“你若再动手，我就报官了！”
一听“报官”，那泼妇又冒出了个邪恶的想法，在地上打着滚呻吟，“我的腰啊！这有人打人啦！少妇打老娘啦！青天大老爷，你快来管管……”
苏辙蹲下神来，扶着我下巴，强迫我仰起脖子，颈上五道血粼粼的红痕被他尽收眼底。苏辙将我掉落在地上的发饰拢起来，塞进怀里，随后打横将我抱起来。在他抱起我的瞬间，四周嘈杂，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细微的谩骂，“老不死的。”
我惊讶地看向苏辙，他嘴角微微向下，连平日里惯用的浅笑也挂不住了。方才，苏辙是不是骂人了？
“快要簪子。”苏辙抱着我站道一旁，催促鎏金道。
鎏金突然松开手，拾簪的老娘一个没站稳，扑倒在摊子上面。鎏金敏捷地伸手取过玉簪，收到袖子里。老娘挣扎着起身去抢，鎏金却十分娴熟地往后退了一步，叫那老娘扑了个空。
鎏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叫周围都听得真切，“这支簪子，我花五十文从你这赎回了。要知道，我若不赎回，你一介平民百姓也戴不出门去。”
“五十文？！我不买！这簪子至少值五十两！”大娘觉着自己可能把价码说少了，又纠正道，“不，一百两！”
鎏金讥讽一笑，耐心道，“你可知，这簪子是何材质？是何人才能佩戴的吗？”
“那跟我没关系！”大娘横道，“你给钱，一百两！不然你这就是抢！大家伙可都看见了啊，这簪子是我拾到的，她这是抢！”
鎏金长舒一口气，觉着自己简直是在与夏虫语冰，“这簪子的材质是当今皇后的亲姑父在萧关征战的时候得到的白桔玉石。这块玉石一共打造了三支玉簪，其中一只便在曹皇后手里！它是皇亲国戚才能佩戴的！我给你，你敢戴吗？”
拾簪的老娘惊得说不出话来。其中一只在当今皇后手里，那谁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什么来头？那肯定是大有来头了。眼下不管什么来头，只要对方不计较便是万幸了！而冲出来打架的老娘也不打滚吵嚷了，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鎏金身上，连身上的灰也没来得及拍去，便提着裙子跑了。
“啊……她跑了！她方才打人！”拾簪的老娘为了转移众人注意力道。
众人纷纷看过去。老娘想趁机溜走，却不想苏辙与鎏金原地不动，齐齐盯紧了她。
老娘怔在原地，诚惶诚恐地把到嘴边的老痰咽了下去，“我……我眼瞎，我以为就是个稍微好点的簪子，那五十文……”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妇人，先是毫不犹豫地把她的“好姐妹儿”出卖了？这会儿还想着要五十文钱呢？
鎏金冷哼一声，将方才五十文买下的簪子往摊位上一丢，“你不是喜欢簪子吗？方才我五十文买的，抵给你。”
老娘悻悻把簪子收好，弯着腰咬牙切齿道，“谢谢夫人。”
苏辙抱着我走出人群，鎏金从后面快步跟上来。
“都散了吧，散了吧。”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的人便四散开了去。
“凝礼，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鎏金担心地问，“你可有伤到哪里？”
苏辙喘了口粗气，似是不满，只吐出两个字，“颈处。”
我僵笑着答道，“不碍事。”
鎏金掀开我的领口，瞧了一眼又轻轻合上。她碎步跟在苏辙身旁，一边走，一边纠结着。突然，她握住我的手，笑容苦涩勉强，“凝礼，待会儿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啊。”我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