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蓦地抬头。
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透过昏黄的灯火，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扇紧闭的屋门。
门外凉风瑟瑟，夜色如许。
露意在竹叶上凝成了一颗颗剔透的水珠，随风簌簌落下。
门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让一切都无所遁藏。
包括她的影子。
“不是的，这次我是真的。我没有……真的没有……你就信我一回……求求你……”
影子在灯火下微微颤抖。
她的人也在发抖，衣衫凌乱，发钗掉在地上，长发散了一肩。
一滴泪水从眼中滑落，被一只手温柔的抚去。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那只手的主人语气却是嫌恶的，唇角紧抿，“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走！”
“不！我不走。我……我是真的……心悦你。”
她不管不顾的抓住了他的手，如同濒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不信。”
他眉梢挑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讥诮。
“我不信。”
于是她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我不信。
她的语气，笃定到让崔遇的信心都开始动摇。
“可是……”
崔遇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被姜仲文调戏时，孟先的手足无措不像是装出来的。在帮助那妇人时，他的热心肠也不像是假的。那他先前对上你为何那般狠毒？莫不是恰逢七月半被鬼上身了，然后天一亮，那只鬼离开了他的身体，自行回地府去了，他人也就恢复正常了？”
“不知道。”
崔遇兴致缺缺。
“嗯。”
裴舒亦没什么兴致，“那就这样罢。时辰不早了，我倦得很，想要歇下了。”
“那……你睡罢。”
她这会儿明显心情欠佳，崔遇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给她添堵，当即抬脚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
裴舒忽道。
崔遇一怔，旋即顿住了脚步。
“你不是要我收留你一晚么？”
她又道。
“把灯吹了，来里间睡觉。”
她站起身，不急不缓的迈步。
“好！”
仿佛是怕她反悔，他飞快的灭了灯，一阵风似的卷进了里间，撩开帐子，将脚上的木屐蹬开，果断躺了进去。
一连串的操作看得裴舒目瞪口呆。
半晌，她才慢慢走至床前，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个小小的药瓶，“先别睡，我给你上药。”
“来之前就已经上过药了。刚才不过是裂开了一点，小事一桩……”
崔遇有些不情愿。
裴舒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我脱就是了。”
他立刻妥协，并准备脱衣服。
“我来。”
裴舒出人意料的按住了他的手，开始解他的衣带。
他呼吸骤然一紧。
她神色如常。
外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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