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薛兄，借你妹妹一用
薛瑱在书房中坐立不安，是等了又等，数着时辰一点点过去。才终于等到下人前来禀报，说是薛蝌跟陈恒都已进府。
薛瑱这才松口气，正要出去迎客。就见到薛蝌拉着陈恒闯进来。这两人的身形不知不觉又往上长一截，跟那些十五、六岁的孩子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加上嘴角逐渐长出的绒毛，容貌也颇具少年期的特色。
“贤侄……”还不等陈恒说话，薛瑱已经拉着对方要行礼的手，直接将陈恒请到位置上。
见薛瑱如此急不可耐，陈恒也不多废话，刚坐下就问道：“伯父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薛蝌坐在陈恒身边，亦是纳闷的紧。他看着薛瑱原地盘桓两步，才转头看着好友，探询道：“最近胡家人，可有跟你吐露什么口风？”
陈恒微皱眉头，没想到薛瑱的事情，会牵扯进胡家人。他想了想最近跟胡家的交道，都是两家往来送礼，为陈青跟胡祥恒的婚事做准备。便摇摇头道：“不知道伯父想要问的是什么，我们俩家最近都在为婚事做准备，私下接触的倒不多。”
离月底也就剩个十几天，两个儿女亲家私下确实不好走动。陈恒说的也是实话，一旁的薛蝌看着十分着急。今早他出门时，薛瑱一把拉住自己，说要请好友上门。怎么陈恒进了门，父亲还吞吞吐吐起来。
“爹，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薛蝌很是气恼父亲的犹豫不决，觉得没有这样找人办事的。
薛瑱自己也是头疼，见此，只好点点头。也不回去书桌的主位，就近挑了个椅子，坐在陈恒的一侧，开始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送好友出门后，薛蝌立马掉头直奔宝琴的住处。等他赶到时，宝琴正在闺房里绣着女红。见到这位稀客上门，宝琴只抬了抬眉眼，又看向手中的帕子，“哥哥倒还记得自己有个妹妹呢。”
“我这两日，也要在家里做女工呢。”宝琴替直接解释道。
薛瑱犹豫一下，道：“我最近倒是听说了个事情，就是不知道真假，毕竟上头也没下公告。”陈恒耐心听着，只等伯父继续开口，才听到一句，“我听说，边关那边打战了。”
李卞上下扫视他一眼，也就是他在扬州待得时间不多，不太清楚黄家的底细，这才点头相信道：“如此最好。”
“应该不是。”薛蝌摇摇头，“我看他那副样子，倒像是咱们家碰上事。只是恒弟爱藏事，不到水落石出之前，不肯跟别人吐露半句。”
“李大人，此计真是高啊。”黄文东凑身上前，替李卞倒满杯中酒。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源不免斥责他一句，自己这个二弟，还是要找个有主见的媳妇管着才好，“外头的事情，你少操心。这次是有人想火中取栗，跟你说，你也听不明白。”
“呵。”薛蝌轻笑一声，他知道陈恒心里有想法就行，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打算。他陪着陈恒又走了几步，又关心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陈恒压下心中的念头，冲正在喝茶润喉的薛瑱问道：“伯父，那后面呢？”
胡祥恒点点头，知道哥哥此举是为了躲人。
薛宝琴越听脸色越黑，对着一旁的丫鬟道：“春雁。”
薛瑱听到后，也就付之一笑。左右只要不是买《景安日报》，盐商们爱买谁就买谁，跟他们薛家何干。
“眼下还是跟我们站一起，可若是那头的盐商继续加码，我担心他们会坚持不住。”薛瑱说的很忧心。毕竟在商言商，人家的条件要是足够优厚，王家也没欠薛家人情。大家和和气气分道扬镳，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次问话，语气更加亲切热络，李卞拿出自家人的口气，以宽盐商之心。一副只要对方有难事，保准替对方摆平的态度。
这是简单的商业竞争吗？陈恒沉着脸，在心中细细想过，又觉得不太可能。如今的印刷技术虽在前明得到大力发展，可技术浪潮到底是没来。
“去哪里？”薛蝌很是好奇。
李卞也不管心神不宁的盐商们，足足晾了他们一刻多钟。见到火候差不多，才指着末端的一个盐商开始寻问。
盐商们如此大肆砸钱，是为了躲避府衙找他们征召钱两吗？陈恒又想了想，前后两次大灾，扬州府衙的库银肯定也去不少，毕竟其中不论是救灾安民、还是筹建秋浦街都是可见的大项目。
他没问是谁，不论是李卞、还是黄文东，落过子就好。
“是，小姐。”春雁分得清轻重，立马架住自家大爷的胳膊，“大爷，得罪了。”
陈恒今日没有左顾右盼的心思，他坐在桌前，拿着纸写写画画。所有他觉得重要的事情，都被一一写在纸上。他知道，这是他唯一接近真相的办法。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自然是家喻户晓。不论是战是和，出兵抵御是肯定的事情。不搏杀几个来回，何来谈和之由？
那沿着这条线出发，想要抵御外头的敌人，就需要钱、粮。朝廷去年大旱时，就从江南多地调粮，手中显然是缺粮的。这两年灾情不断，收成肯定不好，税赋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关在府衙大牢里的那几个人死了。”
溶溶月色之夜，黄府内，一片灯火通明，载歌载舞的热闹场景。志得意满的李卞，正和几个盐商坐在厅中，欣赏着面前歌女拨弦弹奏，舞娘跃动的身姿。
“这话说的，事有轻重缓急嘛。娘亲那边，我替你说就是。”薛蝌大包大揽道，“反正你平日在家里也没事干，不如挑个我能陪你出门的日子。”
薛宝琴一听，就知道薛蝌是有事来求自己。索性放下女工，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先引着自家哥哥坐下，又给对方倒茶，笑道：“就怕哥哥这礼物太贵重，不好收。不如这些寻常的摆件，里面都是真心实意。”
“倒不是我。”薛蝌摇摇头，端起茶杯抿过一口，见宝琴脸上露出认真思索之色，才继续道，“是恒弟……”宝琴下意识挑了挑眉，继续听她兄长说，“他想要约你出去一趟，大概就是去秋浦街逛一逛。”
林如海点点头，又挽起袖子换了个坐姿，审视着棋盘，惋惜道：“一步错，步步错。这黑棋，算是让我走死了。”
本来城中的三家报铺，按照各自的五日、七日、半旬的日期相互错开，尽量保证不影响彼此的財路。
陈恒摇摇头，扬州虽然大，可城内报业如此发达，寻常大事根本瞒不住扬州百姓。明白对方的意思，薛瑱也是赶忙低头细想，良久，他才谨慎道：“我早年常在天下走动，跟边关那边商会也有些交情。”
小小的木窗对面，正是英莲的闺房。只是两面本该相对的窗户，却被封氏用木板封住一扇。
一番紧张的问话结束，李卞这条过江龙，终于端起酒杯，对着底下的众人道：“诸位，且饮了杯中酒。”
“行，你回去后，我就马上帮你问。”薛蝌有多信任陈恒，光是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也能二话不说应下，就看的出来。
李卞端起酒杯笑笑，对这些赞美视若无睹。他心气虽高傲，可也不会被这样的情绪绑架失智。脑中思量着局面可能存在着的不足之处，李卞对着周遭的盐商寻问：“你们可有什么把柄，落在林大人手中？”
薛瑱当即大喜，他今日等的，就是陈恒的这句话。当年报铺初创时，薛家占四成，胡王两家各占两成。剩下的一成，一半给了陈恒，一半给了府衙和书院。
陈恒也没想瞒他，只是有些事自己还未理清楚，尤其是现在无法跟林伯父碰面，得到第一手的准确消息。所以他只道一句：“你猜我为什么不跟伯父说。”
说完，李卞看了面前的歌女舞娘一眼，直接挥手让下人们带她们离去。刚刚还热闹的厅内，顿时陷入沉默。
那报纸在其中的意义呢？陈恒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要是有心人在报纸上刊登对林伯父不利的谣言，再有人呈送到京师，那朝廷里的人，真的能保住林伯父吗？
如果林伯父在城内强征税赋，引起民怨沸腾。那报纸上登的话语，是否又会变了个模样呢？
如果朝廷要府衙上交税钱，林伯父的府衙肯定拿不出来，上头会不会怪罪呢？陈恒想到这，拿起笔，再纸上继续写到：党争？
“那来的，要是我内弟呢。”
之前陈恒给他们写定文书时，就明文规定过，报铺的一切纷争事务，以干股超半数者说了算。
他说的又快，一套词可劲的吐噜，语气又如此深情动人，显然也是担心妹妹拒绝。也不知刚刚在陈恒面前一口答应的人是谁，真叫这个兄长犯难啊。
问完三五人，李卞才把话转到黄文东身上，“黄兄，你呢？”
薛蝌立马问道：“难道不是吗？”
陈恒是从胡家后门进去的，也是从后门离开。里外一趟，来的悄无声息，走的心满意足。胡源没亲自送，只让胡祥恒出面，送送这位亲戚。
辛素昭赶赴边关，林如海称病不出，盐商们的奇怪举动，以及……
座下人见此，无不满饮一杯。
“妹妹，我是你亲哥啊。好妹妹！！！！”
薛蝌绕着屋内走一圈，宝琴的房内自是整洁无疑。木架上摆的草盆景不说，光是台上的摆件，就有不少是他平日买来送给妹妹。
李卞也自信，他的自信来源于自己的才智，以及手中的权势。他相信，这些人见识过自己的手段，肯定不敢欺瞒自己。天下的聪明人就是这样，他们不一定信人，可一定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
这几日他才见到什么叫读书人的狠辣手段。原先自家的发财手段，跟对方的杀人不见血比起来，真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因大雨的阻隔，薛家虽一直想牵头报纸商会之事，可一直未能成行。
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汇集成一道巨大的风暴。陈恒强压住心中翻涌的念头，只对着投来好奇目光的薛家父子，镇定自若道：“伯父的意思我明白了，胡家那边的口风，我会去帮伱打探一下。伯父放心，无论如何，景安日报绝不会落在别人手中。”
谁下的，反而不重要。
看了半天，他指着架上的一处瓶，颇为感慨道：“这瓶子送你都有三四年了，你怎么还放着。今年生辰，哥哥再给你寻个好的，就去江西的景德镇买。他们那边的窑子，才能出上等色。”
最后一件事情又是刚发生不久，考虑到里面的情况联系。陈恒在纸上写下钱、粮二字。
这两人走后没多久，胡家就有几个亲戚赶来做说客。这样的情况，近日也有许多次。他们拿出盐商开的条件，说的无非就是对方肯出高价，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一再劝胡源不要错过。
可这两方人，合在一起也没多久。盐商这些地头蛇，虽然依附在李卞这条过江龙之下，心中还是敬畏多过信任。他们看中的是李卞手中的权势，以及背后的顾首辅，而不是李卞这个人。
坐在远处看书的信达被陈恒的举动吓了一跳，“二哥……”
“秋浦街。”
“就在昨夜，王家那边再传来消息给我。”薛瑱露出苦涩的笑容，“江南报铺那边准备在本月下旬，办一场四州府报铺的商会。我思前想后，起初还觉得他们是想谋图会首之位……”
“哦，你又没说。”胡祥恒也满脸无辜，不知道他哥生的哪门子气。
也许是老天看他太无聊，纯心给林如海找点事情。已经升任知州的张尚贤，突然走进林家书房。
陈恒点点头，心中亦有感动。他本来是打算今日去的，可碰到薛家的事，秋浦街的事情只能先往后稍稍。
薛瑱本以为对方就这么算了，没想到这盐商好厉害的手段。一回头，就连同城内几个盐商以重金买下《江南报》，听江南报东家的钱家说，那是个十分夸张的数额，他实在决绝不了。
薛蝌把薛瑱今日找陈恒的事情一说，又看了宝琴一眼，见其脸色十分淡然镇定，决定再添一把火。
这都没成婚呢，就已经内弟内弟喊上了？胡源颇为恨爹不成钢道：“都叫内弟了，能是外人吗？”
“大人！”张尚贤一进来，就先行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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