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恰谈

关灯
护眼
(壹)初来
书签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88读书网最新网址m.88xinshu.com

午饭的餐桌上,亲家婆也不藏着掖着;把家里能拿的出来的好东西都做上;知道母亲身孕需要营养所以专门炒了个大蒜炒蛋,两个蔬菜一个咸米汤。所有的蔬菜都是自己种的,往年我们村的老百姓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日子,一顿饭只会炒上一大碗蔬菜供一家子吃。这应了老一辈人的一句话:做人做到别人心里去了。等着所有菜都上了饭桌,没一会儿亲家公也忙完回了家,见到母亲时先也讶异可却没多问只是简单的说了句;“冬娇来玩啦。”“诶,亲家公忙了大上午辛苦了;我也是厚着脸上来讨碗饭吃。”母亲微笑着点头答附道。“哪里的话,想来就随时来玩。”等着亲家母在厨房忙完,便招呼母亲上桌吃饭;吃饭间亲家母便将母亲今天前来的整件事缓缓道来;了解了情况,亲家公也表示让母亲只管住下;其他事情他们二老能帮的上都会尽量去做。饭桌上看着母亲有些内敛;亲家婆直往母亲碗里夹鸡蛋,整盘鸡蛋他们一口未动全部夹进了母亲的碗里,母亲即不好推辞又难为情;只能把这些藏进心里。

饭后亲家母碗也没顾得上洗就顶着烈日跑到晒场口帮忙把风,虽说不时会有阵阵春风拂过;可烈日下的亲家婆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打湿,那一幅带着斗笠搬了条木凳坐在晒场口的画面;就算是我只能在母亲的描述中来体会也深受感触。但母亲的心情却愈是复杂;即感到亲家婆这人情太大日后不知怎么偿还,又害怕组里的人会找上来;到时候不知道还能跑的哪去。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这种氛围中默默祈祷。也不知是下午几时,亲家婆从晒场口的山下远远望了人影走来;不过却只有一个人,身形看上去骨瘦嶙峋,麦黄色的皮肤顶着凌乱的短发却显得自然;穿着一件棕色上衣和黑色长裤;可脚步却很轻盈。正当亲家婆纠结着要不要去喊冬娇时;山下的人影便仰头喊道:“亲家婆!我是禾娇,冬娇在你这里吧?”喊的声音不算很大,正好能大概听出声来。听到声音待到人影稍近后,亲家婆细细一望终于看清了是禾娇。“是禾娇啊;快点上来吃嘴茶。”亲家婆这才松了口气回应道。

“亲家婆啊!冬娇在你这里吧?我来接她嘞。”禾娇姨也没客套;走到亲家婆面前边喘着气就直奔主题问道。“在诶在诶;你放心,冬娇在房间里没事嘚;饭也吃过了,先进去吃碗茶。”说罢,两人就一起进了屋。走进房间里;看见母亲站在那里眉头紧锁还参杂着额间滴落下的汗。母亲也注意到了禾娇姐;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所以都没听清对方的话。一旁的亲家婆浅笑着打趣道:“你们不用急;慢慢说嘛,冬娇在这里没事的。”两人望眼一愣;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还是母亲起了头:“姐!你怎么上来啦;组里的人没去你那吗?”禾娇姨客气的接过亲家婆端来的水接着回道:”去嘞!在我那里东找西找;就是没找到你人诶。好嘚我先看到他们叫你上来嘞,他们没找到人还坐在门口守你诶;就刚才一脚才走嘞;我也是绕山路看他们走出山口才来接你回去。“听着禾娇姐一番陈辞之后;母亲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稍作一阵歇息;姐妹俩便谢辞了亲家婆往家里赶。经过这次组里的动作之后;我又是经历了一次大难不死,而母亲在此之后也是更加谨慎;白天在禾娇姨和姨丈出门做事,都会一个人跑进山里躲起来;双休日我哥不上学就会跑去与母亲作个伴,母亲便会带着哥哥上山采野果割猪草下来喂猪。半夜听见山下几户人家的狗在吠;母亲也总会被惊醒走出门来在晒场上瞰望许久。

这样的日子在持续一阵子之后终于是得到了缓解,因为山下有一户人家的女儿也是在超生的情况下怀孕;刚好这个怀孕妇女的母亲是当时村上队里的妇女队长,所以每次组里要来抓人的时候都能先一步得到消息;当时的村民也很朴实,一有消息也没什么隐瞒的都会来告诉母亲;能帮尽量都帮上,毕竟大家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颇有同感。在稍有保障的日子下;我们母亲俩又度过了平安的两个多月,但也不是平静的;组里每次来人翻找的程度都会越来越大;大到连阁柱上的箩筐也要找棍子捅咕下来看看;守的时间也愈来愈久;记得母亲说起有一回甚至从中午守到了晚上八点。母亲硬是躲在山上饿了两餐;一个孕妇独自不吃不喝肚子在深山至夜晚;我是即敬佩母亲的毅力又佩服肚子里的自己,嘿;这都没给饿死。

那是到了我出生前的一个礼拜前;组里的人在上山来找母亲,这次带头的沙灰叼了只大姨夫递给他的烟;用着那高傲不屑的态度道:“我知道冬娇在你们这;已经有人跟我举报过了;你们也不用在帮着藏,抓到了你们就是包庇;也是一样要受罚的,组里今天刚刚收到上面通知;如果偷生的大肚婆一直躲着不出来;就开始没收包括你们这些亲戚家的东西,你们那些床什么的都要被收走;等着大肚婆出来为止,看下你们这些包庇的人让大肚婆住哪里。”听着沙灰恶狠狠的言辞和语气;禾娇姨和姨夫多少有些来气可又只能好声好气的回道:“我们这哪藏了人哦,你看你都来了那么多次了哪看到有冬娇不?在讲冬娇也没大肚哦;你可能听到别人瞎讲咯。”“瞎讲什么?上次去她店里吃饭看到她那样子就猜到应该是有的;在讲没大肚人躲起来干什么?要是没怀孕去做个尿检不就什么都白了,不啰嗦了;明天让冬娇去医院里做尿检;要不明天就叫人来搬东西嘞。”说完还刻意的紧了紧被大肚腩挤松的皮带;摆出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在软磨硬泡了一个下午依旧没见母亲的人影后;沙灰也终于是没有了耐心只得招呼人动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用官腔在强调一遍之前的内容。见组里一行人影渐行渐远;禾娇姨嘱咐大姨夫在晒场口盯着动向;而后马不停蹄的奔上山林深处;边找边呼着母亲的名字,声音又不能太大。因为组里每次来搜人的范围都会越来越大;就连之前躲过的亲家婆家也都没有幸免,母亲只能越往深山去躲。每每和母亲聊到这个场景时;我都会问母亲在怀胎将近八个月的情况下是怎么在道路崎岖的深林中翻山越岭的。母亲只是微微笑着说:“我不这样哪来的你啊!”听着这句话,我想多说几句;却又是被这句话压的沉默了。

也不知是穿过了多少树丛,待禾娇姨找到母亲时;母亲还在漫山遍野的边走边割沿路的猪草,“冬娇;你怎么走到这里来嘞!大着肚子就不要割猪草咯,说话不听。”说着就快步上前接下了母亲手里的镰刀和木框。“嘿!不要紧的,我做的动。姐,你怎么跑上来找我了;组里的人都走了吗?”母亲边说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来找你就是要说这个事,他们都走了;你先跟我回去,我慢慢跟你说。”说罢;便扶着母亲慢慢往山下去。回到家里;禾娇姨和大姨夫便学起沙灰和组里人的语气把今天的事情还原了一遍。“你看现在要怎么弄?他说明天就派人来收东西了;要你去医院里做个尿检证明。”本来因为躲孕麻烦了这么多亲戚;母亲的心里一直深感愧疚,这次听着要把亲戚都牵连进来;母亲肯定是不愿意的。“不要紧;尿检的事情我会去想办法的。姐!姐夫!那么长时间受你们照顾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准备今天晚上就回伯家去;明天去处理一下这个事情;亲家婆那里,麻烦你们帮我带个话多谢她们的照顾。”此时说出这段话的母亲;也再没有紧张和害怕的情绪;而是眉头紧锁语气严肃的说道。“都是亲姐妹;我不帮你谁帮你啊,那么晚下去路都看不见;现在大路又不能走,走上路回伯家还要转好远的路诶;明天早上在去呦?”禾娇姨一眼心疼轻声说着,大姨夫也赞同着附和妻子的话。“明天去肯定来不及了;晚上早点下去好想办法处理尿检的事情,也好找松亮商量一下。”面对母亲的坚持;夫妻俩也没好在多挽留,最后决定让禾娇姨陪着母亲一起下去;那么远的山路,肯定是不放心母亲一个人走的。

那晚的月光是那阵子少有的胧明;像是为她们探明前方的路境。一番辗转;也终于是回到目的地。家门旁;外公正拿着烟斗坐着歇息,看着远方的两个瘦弱的身影;反应片刻便赶忙上前去。看着一脸疲态的两个女儿;外公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痛;语气复杂道:“囡妮诶,那么夜还跑下来做什么哦。”面对父亲的询问;两人都沉默了;终于是禾娇轻叹一声道:“伯!冬娇走了那么远的山路了,先让她进去说吧。”外公先是愣了一下;渐渐反应出禾娇嘴里的话,一个大肚婆顶着大肚子从禾娇家走山路到这里,又没法往大路上走,以至于不知外公是因为心疼还是无奈的连连叹息。回到家里;看着一张张诧异的脸望向自己,没等他们开口;母亲便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简略的陈述了一遍。“那你明天去做尿检;被查到肚里的毛孩还有啊?”外婆拉着梦桥坐在饭桌的长凳上;原本手上正在缝着的衣服;听着眼前事情的严重性,也停下手中的活;借问母亲的口吻,间接的也想问问其他人的办法;得到的只有一片沉默。

原本事情到了这种程度的话,应该叫来父亲一起商量;可那阵子父亲的经销点才开始不久;也稍微有点起色,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所以母亲想了想还是没找人去喊他。“不要紧的,明天的事情我有办法的,姐!你明天去英崽做事的裁缝店里让她帮忙做几身腰宽点的连衣裙;越宽越好。”虽然不清楚母亲的意图;禾娇姨也依旧点头示意。英崽是禾娇姨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姐,他们家两个孩子;一儿一女,英姐被禾娇姨托在村里毛师傅的缝纫店做学徒;虽说工资不高,可也算的上是一门手艺。第二天的早上;太阳渐渐露头,挨家挨户的房顶炊烟屡屡,母亲就已经和外婆进山去割猪草,但也是无奈之举;呆在山上总比在家里安全。待到日出快要结束时;禾娇姨快步不停的赶到娘家,手里拽着几层厚厚的布。听着梦桥说母亲和外婆已经进山后;就跟着往后山去找,还好这次走的不深,再加上对这一带的山路比较熟悉;没一会就寻见二人的身影。“冬娇!你要的衣服我给你拿来嘞!”禾娇姨边说着边举起手中的布往母亲那赶。“你穿下看看合不合。”母亲接过衣服;把连衣裙从裙尾到衣领口套在身上,随手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线头。“这样就可以了,只要能罩住前面的肚子就好。”还别说,母亲穿上连衣裙之后;由于衣服宽大的腰围;肚子真的完全被藏住了,不刻意去看的话还真是看不出来,你们还别不相信;虽说那时母亲已经是将近七个多月的孕期,可据母亲说肚子依旧看不出明显;所以在我生下来时的重量和体型也很不于常人。

穿上了衣服;母亲也正好可以从山路往医院走;以往我们村的医院都是没有围墙的,为了能尽量避嫌;母亲还是选择了稳妥。从后门来到医院的大厅,庆幸的是沙灰那一波人都不在,毕竟当时村里偷生的孕妇并不是母亲一人;他们也不可能花时间在母亲一个人身上;不过据说当时被抓走的孕妇也不再少数,多半归功于母亲和各位亲人的努力;以及我自以为老天保佑福大命大,嘿!

医院大厅靠右的走廊两边的房间的门口;挂着各个科室的名字,最里面靠右的房间就是孕检室,走进房间;一个短头发的中年女医生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余医师,组里的人让我来做尿检!”由于办公桌时侧对着门口,所以母亲进门的身影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忙碌,在呆滞了一会儿后;母亲只好开口示意。“嗯?冬娇啊,做孕检是吧,你等下啊;我给你个小罐子,你去厕所拉点尿进去做采样。”余医生先是忽然抬头反应了母亲的身影;在得知前来的意图后;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空的小药罐递给母亲。母亲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接过瓶子点头示意的出门走向厕所;往年的公厕每个位置之间都是没有门的,但母亲来到厕所之后并没有蹲下解手,而是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尿液倒进了小药罐了。因为用自己的尿液做尿检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母亲就在前一晚让禾娇姨在上厕所时接了点尿液;以此就不会检查出什么了,也至于我到现在也很佩服母亲的聪慧之举。将药罐交给余医生,母亲也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谢辞后立马走山路往家里赶;上午交的样本一般要到下午才能拿到尿检证明,组里每天都会派人来取通知做尿检孕妇的孕检报告;毕竟在这种强制的条令下,很多家庭也是被逼无奈。

归途中的母亲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倒一脸愁容,因为她清楚哪怕是这次能够瞒得下来;组里的人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如果被他们带去当场做孕检肯定是凶多吉少可也没有任何办法;想到这儿母亲的表情也愈发的凝重。此时母亲的心里就像是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一样忐忑;磕磕绊绊的回到家里,见客厅内空无一人;也能料到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干活去了;母亲也准备去后山帮忙。刚想动身就听见客厅右边的房间有人在低声叫自己;回头望去却是禾娇姐和多日不见的丈夫。“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店里不是忙不过来吗?”母亲快步走向房间对着忽然到访的父亲询问道。“是我叫松亮来的,早上去做衣服的时候;刚好从松亮那走过就让他过来一起商量一下这个事。”看着不知从哪说起的父亲;禾娇姨便先出口帮忙解释道。“事我差不多知道了,组里也带人到店里去找过你,说你在不出来就要搬店里的东西;要不干脆打掉去算咯!这次尿检躲过去咯;没过几天他们肯定又要来抓你,那时候查到了就不止打胎咯;还要交罚款,那么多亲戚要跟着受罚,我们就更过意不去了。”父亲疏导着事情的严重性想劝母亲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可母亲怎么会没想到这些呢,越是想到这些母亲就愈是想把孩子生下来,不然这些月所有人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这些我都晓得,生跟不生都会对不起大家;那不如把毛孩生下来,才不会浪费大家的尽心。再讲我也舍不得,这么多年过来上面几个让我害怕了,这个在不生下来;我就真的要丢魂了。”“你怎么生呦?他们还会好好的在等两个月生下来哦?”见母亲听不进去;父亲的情绪也变的急躁起来。“这个你不用劳心,他们要是来找我;我也要把毛孩生下来。”尽管父亲语气有些偏激,可母亲的态度仍然坚定;实在犟不过母亲,父亲也不在多说什么,只能作罢。见父亲转身走向门口准备离开,禾娇姨快步追上去连忙叫住了他。“松亮!不要着急走诶,冬娇也是舍不得肚里的毛孩;你也不要气了,冬娇我会看到的;组里人来找我就带她去后山躲,快到中午了;你吃个饭在去哦。”禾娇姨字句中透露的语重心长;多少是安抚了父亲的情绪:“饭就不吃咯,店里还要事情要做,我就先下去了。姐!这么长时间都是你在服侍冬娇,太麻烦你了;后面那么多天还要你跟伯腉大家多劳心了,我就先回去了;在有什么事就麻烦你找人来说一声。”说罢,父亲便谢辞而去。

在往后的几天里,日子却过的意外的平静;组里的人也没有在找上门来,母亲的大部分时间也依旧活动在后山;说不准在山的什么位置,基本上后山的深处都走了个遍。如今在我与母亲的闲聊时,我们也会不自主的聊向那几年的事情,我也问过母亲为什么当时事情已经把你逼到了绝境的情况下,你依旧要把我生下来;也相信我能生下来。她思量片刻语气平和的说:“那时候,我在外公家躲你,晚上在床上睡觉做梦;梦见了我的外婆,她从手里拿了几个鹅蛋给我,让我好好保管;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生下来。”“为什么?”母亲话中的疑惑使我迫切想知道答案。母亲呵呵一笑道:“为什么啊!因为你哥哥出生的时候,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听着母亲的回答,我先是呆滞,而后望向母亲,相视一笑。说来也奇怪,母亲的梦有时也真灵,关于我哥出生时的梦,我也问过母亲梦中的内容;说是在她生下我哥那阵子正在坐月子,她说梦见父亲的爷爷来到娘家要把我哥给抱回江家去;结果是一位小时候因为玩水而不小心溺亡的二姨出门去把我哥抢了回来;至此无论我哥之后在生什么病最后都能痊愈。相反,我的第二个姐姐就没那么幸运;因为一次急性肠炎而夭折。有时候我也替她感到不甘但却非常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和另外四位哥哥姐姐;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所以我一直都觉得我是在替他们五个一起活着,一起感受这个世界;也连着他们的份一起孝敬父母,做他们没来得及做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有我开篇说的,我想留下些什么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

谁曾想这短暂的宁静;却是恭候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在我出生的前一天;组里的人还是跑去了外公家里要人;领头的依旧是沙灰。“你们又来做什么?尿检不是去做了嘛,没大肚还要抓人;冬娇不在这里。”外公看着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也终于是没了好口气。听着外公说话的态度,本想抱着好好谈的心理处理这件事的沙灰,也转变了态度不屑的说道:“孕检上是没检出来;那我又不是瞎子,在饭店里我也亲眼看到的;大不大肚还看不出来,让冬娇明天之前去计划生育办公组里,组里的人亲自带她去做;在检出来没有我就不跑来找了;明天之内不去,我后天就带人来搬东西咯。”面对沙灰的霸道言论,外公也没跟他多说什么;随意敷衍后便把他们打发走了。傍晚待母亲回家,外公就在房间里等着她;听见外公的叫唤,母亲随即来到了房间坐下。在听到外公述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之后,母亲其实也已经料到了,这一天早晚会来。在这生死关头,母亲只能做出这个大胆的决定,就是称要人前把我生下来;哪怕可能会出现早产夭折的情况,母亲也愿意试一试。在和家人表达意图后;母亲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绕山路去医院检查看看能不能打催产针。

当天晚上,母亲说那是她最煎熬的一晚;彻夜难眠。次日天一亮;禾娇姨在锅里煮好了粥和自己做的粗粮馍,看着面前的食物,母亲也没有心思吃,禾娇姨只好打包一些带在路上吃。在禾娇姨的陪同下,两人绕了远远的山路快步走向医院;因为来的比较早,医院也没什么人;医生们也都还没有上班。母亲便坐在妇产科门口等着,大姨没闲着;帮忙在楼梯间接的位置把风。庆幸的是,今天在妇产科值班的是姚医生;她是我一个姨外婆的儿媳妇,虽说之前提到在计划生育组当主任的那个姨就是我这个姨外婆的女儿。可毕竟医者仁心,再加上都是做母亲的人;也都是亲人,在看到我母亲的情况后也愿意尽力帮忙。妇产科内,母亲坐在姚医生对面,先是问了母亲几个基本的问题,而后带到检查室检查后了解情况之后,姚医生的神情也略微凝重。办公室内的宁静让母亲的心也揪得慌;许久之后,姚医生终于开口严谨道:“你这肚子里的毛孩太小了,哪有的生呦?生下来也活不了;还是打掉去算了。”听着姚医生的话,母亲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愣住了;随即又回过神来哀求道:“姚医生!求你想想办法让这个毛孩生下来,哪怕活不了也试试;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望着一脸憔悴的母亲,姚医生心里也知道此时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内心有多煎熬,叹了口气道:“那你中午吃过饭在来吧,我尽量帮你想办法保下来。”听到这句话,母亲像是听到希望一般;连连弯腰道谢。

从医院出来,母亲也没有回去;而是一直躲在离医院不远的山里,让大姨在下面找个地方把风;因为组里每天都回派人来拿孕检,所以要等这波人走了之后才能下去;还好组里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姨也都认识。临近中午;母亲就坐在山间的石头上吃着大姨早上从家里带来的粥和粗粮馍。在母亲用筷子拌粥时;忽然从碗底拌出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她先是呆滞一会儿,而后又抬头望向天边;那一刻,母亲更加坚定了要生下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决心。初夏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愈发变的浓烈;尽管有树荫遮挡;可还是湿透了母亲的上身的连衣裙。直到下午两点左右,母亲终于在山脚下望见大姨招手示意母亲下山。熬了那么久终于等到组里的人取完东西离开;两个马不停蹄的走进妇产科室,在反复确认母亲的意图后;姚医生和另一个助手王医生将母亲带进了妇产科的房间里给母亲打了催产针。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心里的焦急感也在堆积,心里祈祷着药效能快一点到来;因为与焦急并行的还有危险。可越是着急想要的东西就来的越慢,望着空白的天花板,母亲的脑子也渐渐空白;可能是想的太多太杂,又或者什么也没去想。终于在经历了十个小时左右的等待,午夜十二点左右;母亲的肚子终于有了反应。抽疼感愈发明显,她右手捂着肚子缓缓站起身脚步略微沉重的从候产室里走出来;正在外面看着报告的姚医生看着面色有些难堪的母亲,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要生了?”在得到母亲的回应后;姚医生急忙招呼王医生准备接生工作。值得庆幸的是整个生产过程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在所有人将近两个小时的努力下,孩子终于出生了。可不同于其他婴儿哇哇大哭,这个孩子刚出生的哭声却小的几乎听不清只能发出“咦咦~”的哭声。姚医生看着手中的婴儿,先是诧异;而后表情渐渐凝重,先是清理好婴儿的身体,在用吸管将婴儿口腔里的羊水吸出来,最后是上称称重;整套流程都凸显出从业多年的专业。看了看称上砝码的重量,她将婴儿用毛巾裹好轻轻托起放到母亲旁边轻声说道:“是个小男孩,二斤三两重;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你自己看看吧。”听完姚医生的话,母亲转头看向自己沉淀了将近八个月的骨肉,不由的也吃了一惊。小男孩的头只有拳头大小;手脚的指与指之间还是连在一起犹如鸭掌一般;通体呈血红色半透明状甚至能看见身体的器官和筋脉;身形几乎就算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大小。但“咦咦~”的哭声却从没听过;母亲一想就知道是饿了,可当时的母亲身上还没有母乳。听着孩子的哭声,母亲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好在这个时候,大姨领着父亲从产室的门口走了进来。原来在母亲分娩时,大姨便连忙跑去找到了父亲。

他们轻声走向床边,望向母亲身边的婴儿;乍一眼看还什么都没看到,小心掀开浴巾才望见里头身形小的可怜的孩子。如此模样的婴儿换作谁第一眼望去都会被惊住,听见婴儿“咦咦~”的哭声;父亲更是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还得是大姨反应过来知道孩子是饿了,但看到母亲没有给孩子喂奶也大概能猜到原因了。“你是不是没有奶喂啊,刚才我过来看到贾师傅的老婆水莲也刚生完儿子在住院部里,我过去给你讨点奶吃下;小毛毛都饿咯。”而后俯下身子慢慢抱起婴儿轻着脚朝外走去。看着半天说不上来话的父亲,母亲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在僵硬许久之后还是轻声道:“怎么了你?看到儿子那么小被吓到了啊?”“说了让你不要生你不听,那么小的人生下来怎么养的活诶,干脆丢掉去算了!”听着父亲带有抱怨和嫌弃的言语,母亲也没跟着急眼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你放心!你还是照常做好你的事情,能不能养活他;我会来处理的。”轻轻的敲了敲病房的门,门缓缓的出现了一条缝;开门的是一位看上去年轻但很消瘦的男人,“呦!禾娇姐?有什么事情?”男人打眼一望很开认出了大姨,继而将门一并敞开迎大姨进来。大姨也不敢坐下有些含蓄向他们解释着此时的困境,哀求着他们夫妇俩能帮一把。水莲是个朴实心善的人,得知了这孩子艰难的遭遇,二话不说的伸手接了过来。眼瞅着孩子终于喝上了奶,大姨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因为担心冬娇的身体,没顾得上休息转身又回到产室,刚要进门便听出了父亲与母亲的争论。几个快步走上前去同母亲一起反驳道:“不能丢!这个小孩费了那么多心思生下来;丢掉去多可惜啊!明天早上我就先抱回来,想办法给他找奶喝,这么小一个小毛毛头怎么狠得下心扔掉啊!”听着大姨如针尖般的这番话刺进父亲的心中,或许他也觉着自己说错了话,又或许是他认识到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也终于不敢在争论什么。在简单的给孩子充饥之后,大姨将自己事先带来的大姨裹住孩子的身体;抱在胸前轻晃着安抚婴儿睡去。而这个解救我燃眉之急的另一位母亲,说来也有缘;既是我之后最要好的几个朋友里贾新霖的母亲,在日后和他闲聊谈起这件事时,虽然没有直接道谢;但字句里却带着感激,如不是他早上一天出生在同一家医院,也可能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此刻,当我写到这里;虽然事情是从母亲口中得知,但是画面仍然在我心中泛起。尽管平常的感情并不是深厚的,可为了一个新生的初来乍到仍愿意竭尽所能的给予帮助;也许这就是人们看待生命的意义吧。


m.88xinshu.com
书签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星火重燃后的美好时光 漫威:随机加载一个主角模板 我给亲爹嬴政来续命 大秦嬴鱼 玄学种田,科学修仙 杀死游戏!在诡秘世界成反派大佬 妖孽归来 我只想当个逍遥皇子 齐尊 我在末世开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