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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台月之狼山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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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堂邑宴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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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到了元朔六年的早春二月,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万物生机盎然,长安城内草色遥看,青翠一片,借着去年的残雪和这开春第一场的春雨,城外的冬麦长势喜人,麦苗已经窜出来一尺多高。东西市上挤满了海内外的客商,将长安城里的各种营生弄得都热闹了起来。

此时长乐宫北边东市中央的醉风楼酒家下面,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中间是径许两丈的一片空地,两只斗鸡正在你死我活地激战,其中一只斗鸡通体红色羽毛,形体虽不甚大,但是动作极其灵活,在空中腾挪扑击,将另外一只浑身黑色羽毛的斗鸡啄得遍体鳞伤。黑色斗鸡的主人是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他眼窝深陷,气色萎靡,拿着酒杯的右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声嘶力竭地为自己的斗鸡助威。而红色斗鸡的主人是一位翩翩公子,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一副胜负了然于胸的样子。眼见再斗下去那只黑鸡性命不保,那位公子一声呼哨,红色斗鸡仿佛是得令的士兵一样停止扑击,不慌不忙地踱进了一边给自己准备的笼子里。而黑色斗鸡也已经用尽了力气,悲鸣着躲到了老者身边。

眼见这场比斗胜负已分,人群中一直坐着的一位年轻公子长身而起,吩咐身边的两名长随核对分派赌资。人群中押对胜利一方的兴高采烈,输钱的无不垂头丧气。一个老赌徒输了不少,凑到那黑鸡的主人面前说道:"田侯爷,这对手来的奇怪啊,长安城里从来没见过这号人物和这等神鸡,要不让小的去给你查查底细?"

那田侯爷反手一个巴掌扇在那老赌徒脸上,声音清脆之极。众人耳边都听到他厉声喝道:"不长记性的狗东西,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再在老子面前提侯爷这两个字,老子打掉你的门牙!"

那老赌徒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忙不迭哭丧着脸点头称是。坐庄的年轻人见状走上前来对着田侯爷施了一礼,笑着说道:"田大人生什么气嘛,和气生财,人家这是巴结你呢。来来来,我子仲请你到醉风楼喝他几杯消消气!"

那田大人见这位名叫子仲的年轻人出面,气早消了一大半,顺势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连忙说道:"又要贤侄破费了!贤侄不愧是天子的外甥,为人处事都这么漂亮!"

子仲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田大人,说起骨肉亲疏,令尊还是皇帝的亲舅舅呢,要论尊贵我哪里比得上你啊!今天你败在了赤凤的手里,这赤凤大有来历,端的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等会儿酒菜准备完毕,小侄给你细细道来可好!"

田大人连声称是,两人回身正要往醉风楼上走去,突然听到人群中一个少年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打遍天下无敌手?我看未必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里提着一个铁笼,笼中蜷缩着一只体型瘦小的白色斗鸡,那鸡在笼中昏昏欲睡,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田大人和子仲面面相觑,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那田大人不是别人,正是已故丞相、武安侯田蚡的长子田恬,他是先皇太后的亲侄子、当今天子的表哥。田恬本来是横行长安无所顾忌的人,没想到皇帝因为卫青奏报他当年欺负范衡打断其双腿,妄图私吞昆仑琴的事情,将他狠狠收拾了一番,在元朔三年冬天太后大丧期间因为服饰不端、脸有喜色把田恬的侯爵给除了,他一下子少了大部分的入项,再加上平日里挥霍无度,这三年来日子一天过得不如一天,眼下只能跟一帮市井无赖走狗斗鸡维持生计。因此这几年来田恬对卫青、霍去病和范衡一直怀恨在心,但迫于卫青的威势只能忍气吞声。

而这子仲来头也不小,他是已故王皇太后长女金俗之子。金俗是王皇太后入宫前与前夫所生,后来被韩嫣费尽心机从民间找到以巴结太后,却没想到拍马屁拍的不是地方,太后厌恶韩嫣与刘彻在一起鬼混,并且私窥干涉自己家事干脆赐他自尽,竟然让韩嫣因此丢了性命。而子仲的母亲金俗平日里安分守己,温良恭俭,因此刘彻对这个异父的姐姐甚为敬重。但是金俗在元朔四年因病去世,子仲从此便没了管教,开始仗着自己有个皇帝舅舅,在长安城中横行霸道,斗鸡遛狗样样都干,最近发现与其自己养鸡狗来斗还不如聚众赌博坐庄来得实惠,于是在长安开了好几个赌场自己当了庄家,无论哪方输赢自己的抽水都颇为丰厚。田恬这两年来经常参与子仲经营的斗鸡之局,而且一直是常胜将军,差不多全靠赌资维持他的日常开销了,没想到今天输在了这新来的公子手中。

其实眼下最按耐不住之人却是那赤凤的主人。他长身玉立,服饰华贵,见对面口出狂言的少年虽然眉清目秀,但是眼珠却是湛然的蓝色,连头发也泛着金黄,不由得心下起疑。不过那少年浑身衣着都是汉人打扮,连说话都是字正腔圆的长安口音。他见识多广,当前胡汉通婚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又见到那少年服饰普通,衣服上甚至还带着尘土,不由得心里轻慢了许多,他对那少年高声说道:"这位小哥,是要跟在下的赤凤比试一下么?"

此人其实大有来头,乃是淮南王刘安的太子刘迁。他此番进京入朝觐见天子,昨天刚刚抵达长安,正等着皇帝择日召见。这刘迁娶的是子仲的亲姐姐,也就是皇帝的外甥女。加上刘安本来身份显贵,天子对他也敬重有加,是以刘迁平日里也骄横跋扈惯了,根本不把朝中大臣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市井小民了。刘迁酷爱斗鸡,自己养了一只神勇无双的斗鸡名为赤凤,之前确实是斗遍天下无敌手,这次一路带了过来。那子仲为了巴结刘迁,便带了他来到自己的斗狗赌鸡的场子里逍遥快活,今天一出手便斗败了田恬,是以刘迁正在兴头上。他不愿意显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在场的除了子仲之外都以为他是子仲的狐朋狗友,外地进京的一个纨绔公子而已。

谁知那少年却摇摇头说道:"不用比了,你的鸡是斗不过我家呆头的。我还有事情先走,失陪了。"说完他提着鸡笼转身就往人群外挤去。众人听这少年称自家斗鸡为呆头,人群中登时哄笑声四起。

众人的笑声深深刺激了刘迁的自尊心,他怒不可遏,从他生下来起就没人敢对他这样无礼,今天一个胡汉小杂毛竟然敢让他在长安街头下不来台,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右手短剑挥出,一道寒光闪过,少年手中的鸡笼已经从中断开,那只白色的斗鸡随着笼底掉在了地上。

少年只觉得手中一轻,回身看去发现呆头已经卧在了地上,仿佛睡不醒似的兀自在那里打盹。四周人群又是一片哄笑,刘迁把一锭金子扔在了地上,得意洋洋地冲他说道:"小子,今天本大爷的赤凤要跟你这呆头斗一局,不管输赢这锭金子都是你的,只要能让大爷高兴,大爷还有封赏!"他不等那少年回应便一声呼哨,赤凤听到主人叫唤,志得意满地出了笼子绕着那呆头打转。

众人见丢在地上那锭金子恐怕有半斤之重,心里不禁大为吃惊,纷纷猜测刘迁到底是什么来头。而那少年却丝毫不为这锭金子所动,他仿佛没看见似的对着呆头咕咕叫了两声,说来也怪,正在地上打盹的呆头听到了他的叫唤立刻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踱到了少年身边。少年轻轻抱起呆头说道:"乖宝贝,我们走,不要跟这些污七八糟的货色们一般见识。"

少年的这句话把刘迁彻底惹火了。他欺身上前,神出鬼没地扇了少年一记耳光,在他肩头一推又将他推了个跟头,呆头随着主人掉落在地上,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刘迁。

那少年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他一抹嘴角,手上竟然沾满了鲜血。少年大怒,恨声说道:"呆头,这厮不知死活,你替大爷我教训教训他!"

他口中说的这厮,分明针对的是刘迁,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周边的人越聚越多,连醉风楼上的客人们都纷纷探出身来看这出热闹。刘迁这下正遂了心意,他一声口哨,便要指挥赤凤前往攻击呆头。

呆头站在那里跟一尊泥塑一样一动不动,双眼中却光芒四射,死死盯住了赤凤。那赤凤看着呆头,叫声竟然怯了,逡巡着不敢上前,不管刘迁如何呼唤都往后缩,最后竟然躲进了笼子里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出来。刘迁又惊又怒,周边众人也是心下暗暗吃惊,这呆头果然有些邪门。

只有在一边观战的田恬心间电光石火般掠过一个念头,他对着少年一拱手说道:"敢问这位小爷,上林苑杨得意大人,可是你的长辈?"

那少年茫然答道:"杨得意?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他抱起地上的呆头,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咱们走吧。"

刘迁冷笑一声说道:"胜负未分就想溜?哪里有这么容易?" 他欺身而上,一把朝少年胸前抓去,少年往后闪避已然来不及,眼见刘迁的手已经要抓住少年的衣领,那呆头如闪电般伸颈一啄,登时将刘迁的手啄得鲜血淋漓。

刘迁手上剧疼,怒火冲天而起,他也管不了这是长安光天化日下的街头,顺手抽出短剑便向少年刺去。随着众人的惊呼声,短剑化作一条银色的闪电,眼看就要刺进少年的胸膛。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众人耳边听到一声少女的呼喊:"金虎,拿下他!"眼前一道金色魅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一口咬在了刘迁的手腕上。那影子甚是雄伟,在空中就势翻滚转了一个圈,把刘迁的身子也在空中转了整整一周,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他眼冒金星鼻血直流。他强忍着疼痛往前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金毛犬站在面前,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巨犬的身后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身材婀娜,容颜俏丽,手持一把短剑正对着他。

刘迁哪里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一个翻身跃了起来,手里的短剑化作一团银光朝少女砍去。少女和少年同时退后,两人口中哨声大作,那金虎和呆头仿佛得到号令一样,同时朝刘迁扑来。任凭刘迁如何挥动手中短剑,就是刺不到金虎和呆头,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被金虎和呆头咬得遍体鳞伤,丑态百出。

周边围观的众人哪里见过此等场面?大伙儿本来只是想看看热闹,没想到刘迁当场就要对两个孩子行凶,都不禁心中气愤,替那少年和少女捏了一把汗,此时见到刘迁跟鸡犬相斗竟然落了下风,被咬啄得狼狈不堪,不禁感到又好玩又好笑,在心里有颇为畅快之感。

而刘迁已经是几欲疯狂,他再缠斗下去势必要出大丑,眼角余光看到是那少女和少年在指挥一鸡一犬,心里一转念便作势虚劈向金虎和呆头,趁鸡犬躲避之际一声暴喝转变剑锋朝那少女刺去。这一剑去势极猛,那少女绝无可躲的空间,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都不忍见到这如花似玉的少女丧命在这恶徒剑下。

就在剑尖离少女颈中仅剩寸许的一刹那,一条黑色的长鞭悄无声息卷住了刘迁的腰,将他腾云驾雾般拉上半空,刘迁身子还未落地,已经被一个骑在白马身上的青年将军伸手抓住了后领悬在半空。那将军对刘迁厉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天子脚下公开行凶?雷被先生的鱼肠剑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话音未落他便将刘迁重重往地上摔去,摔得他在地上挣扎良久,再也爬不起来。

这边厢子仲和田恬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子仲连忙抢到了青年将军的面前就势单腿跪了下去,嘴里颤声说道:"霍将军手下留情!此人是淮南王太子刘迁,将军万万不可伤他性命!"

而此时在未央宫中刘彻刚刚罢了早朝,眼看过了巳时,便诏令丞相公孙弘、大将军卫青、主爵都尉汲黯、大农令郑当时、太中大夫张骞、东方朔、范衡、侍郎司马相如等人前往麒麟殿议事。由于已经将近中午时分,刘彻一并打算赐宴畅谈,众人刚刚在麒麟殿坐定,便见到苏文一溜烟从前门跑了进来,跪在刘彻跟前低声禀报:“陛下,淮南王太子刘迁在东门叩阍,说是一定要见陛下。”

刘迁到了长安这事情刘彻是知道的,但是安排接见刘彻早有计划,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朕有军国要务在身,你告诉他后天早朝后来见朕。”

谁知苏文却不退下,他声带恐惧地说道:“陛下,贱奴已经多次劝说刘迁了,他死活不听,陪他一起来的还有还有骠姚校尉霍大人和卫大将军的义子卫律……”

不等苏文说完刘彻就明白了,一定是刘迁又惹了什么事。这小子在淮南国中飞扬跋扈是出了名的。霍去病幼年坎坷,多年在行伍之中跟着卫青,一直是律己甚严,断断不会惹是生非。去年霍去病跟随卫青出高阙击匈奴,大败右贤王部,差点把右贤王活捉了回来,此役俘虏匈奴部众两万人,牛羊百万头,这次大战虽然没能伤及匈奴主力,但却是汉匈局势的转折点,是以刘彻没等到卫青返回长安,便派使者星夜驰往五原,在战场上加封卫青八千户,官拜大将军,自此以后大汉所有将士都归卫青调遣,而霍去病也因为军功被封为了骠姚校尉。刘彻见众臣在场,心下一动说道:“那好吧,传旨让他们都进来!”

苏文领命飞奔了出去,卫青和张骞、范衡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生怕霍去病和卫律惹出什么泼天大祸。不多时一干人等都进来了,刘彻一眼看到自己的外甥子仲和表兄田恬居然也混在里面,搀扶着鼻青脸肿的刘迁一瘸一拐的走上前请安,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原本窝着要教训刘迁的一口恶气登时消了一半。他的眼光扫过霍去病和卫律,停留在低头跪着的一名少女身上。

那少女正是蒙贞。刘彻第一次见到她时,蒙贞还是个**岁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年方十三,鹅蛋脸,青黛眉,鼻若削成,口如点樱,端的是个美人胚子。刘彻心下一叹,转头对刘迁故作惊讶地说道:“刘迁,你这是怎么了?谁敢欺负你成这个样子?你尽管告诉朕,朕替你作主!”

刘迁实在不愿意对皇帝实话实说是败于鸡犬之下,他一到这巍峨森严的大殿中便颇为后悔,后悔刚才应该听从子仲和田恬的劝说不凭一股恶气叩阍,但是如今只能一路硬撑下来了,于是开口说道:“陛下请替微臣做主!微臣是被霍去病仗势鞭打才成了这个样子啊,呜呜呜”

霍去病脸上涨得通红正欲辩解,被坐在一侧的卫青使了个眼色制止了。刘彻仔细看刘迁,只见他脸上手上伤痕累累,但都不是鞭打的痕迹,伤口不规则且留有齿印,心下便存了疑问,于是他问在一边跪着发抖的子仲:“子仲,你给朕老实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仲马上便明白了刘彻根本不相信刘迁说的话,他结结巴巴地回复道:“陛陛下洞鉴天机,明察秋毫之末,刘殿下是被大将军府上的恶爱犬与鸡咬伤……霍大人也……用鞭子摔了他这么一下……”

刘彻皱着眉头听他语无伦次的比划,显得十分不耐烦,跪在一旁的卫律却指着刘迁朗声说道:“陛下,是他先作恶,逼着要跟范先生为陛下训练的御鸡相斗,斗不过又要耍赖行凶,要不是霍大人救我们,我和贞儿恐怕已经死在这恶徒剑下了!”

卫律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稚气未脱,这番话说来义正辞严,毫不拖泥带水,登时便将在一边哭泣的刘迁比了下去。殿上众人听说刘迁要跟皇帝的斗鸡比试,心下无不慨叹这厮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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