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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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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闻惊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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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百年一度的云会上——只宴请男子,我们女眷诸仙都不得靠近,只能远远儿地看。我拉着水鸢,跟着众多姐妹一道去瞧热闹。一眼就看见他。我心思一动,化作一只小银狐,偷偷跑过去叼他的锦袍一角。他看着我笑,不知动了什么法术,一勾指我便现了原形儿,迷茫不知所措地就坐在了宴台中央。众仙见之先是一愣,转圜过来皆喜笑着看我。水鸢发现了我,忙忙跑过来要扶,不知是太着急还是衣裳太长,眼见着就要接近我,却是脚下一滑就倒在我身边。二女对坐懵然,天帝哭笑不得,让柳姑姑叫来我外祖母,带了我们下去。

我忿恚地朝后头瞪了一眼。

他笑了,他一笑,云敛清空,惠风和畅。

后来鸾庆上,我和翾羽儿合奏一曲《云中仙》,水鸢翩然舞之。我有意屡屡拂错弦,余光偷看着他原本疏朗的眉间闻之轻轻一皱,他音律极佳,是故我屡试不爽。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被我发挥到了极致。不知他是否感触得出我指尖传达的微妙心思。

我鼻中酸涩不已,眼角因强忍那如击石穿云的泪意而涩涩发疼。胸中仿佛是被谁强烈撕扯,那分明的苦涩和辛辣直逼近我的喉头。眼前因这喉头的痛楚化作一抹刺眼的空白,明晃晃照人眼睛。

我含着泪直盯着手中的一抹红,再也忍不住,攥紧了花瓣就扑倒在檀木面上痛哭,将一张脸都揉进了绢子。呜咽悲泣起来,喉咙一抽一抽地,难受的要命。像是之前所有堆积隐忍不发的痛楚一下子涌出喉腔,淋漓地吐露个干净。

谁在那里唱评弹,吴语侬音咿咿呀呀地唱出一曲菩萨蛮。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教君恣意怜。

……

我反复思索,决意今日趁着帝后未回,再入宫一趟,去见见宜淑妃。我快马骑至皇城门,尽量赶着快些。

这儿便是关雎宫。之前来过一回,倒也还不算忘性大。宜淑妃在鹤顶香炉前挑着茶,正和戴婕妤说笑着什么。宜淑妃是关雎宫主位,戴婕妤戴令曦住西室墨染居,东室香蕊居的祁才人一向多病,总不大愿见人。

我施施然一礼:“请宜淑妃的安,淑妃娘娘金安。请戴婕妤的安,婕妤容安。”

戴婕妤一见我,原本笑意融融的面孔一下冷了下来。抬了抬眼皮,就当是回应。

我心底冷笑,谁喜欢我,我自当热情以报。谁厌恶我,见了我心思郁结的是你,身子不爽的也是你,与我无干。你要是气得把自己作死我才高兴呢。我只作不见,依然持笑意如春山澹澹,秋水盈盈。

宜淑妃见了我,轻轻笑道:“真是稀客,舒姑娘难得来访,不如一道啜茶小叙。”

还未等我回答,戴婕妤懒懒道:“这会子沅儿想是已经醒了,妾回去看看,就不叨扰娘娘和舒姑娘清谈了。”说着懒散行了一礼,步回了自己宫室。

我“哟”了一声,在戴氏原座上坐下:“戴婕妤似乎不太喜欢臣女。”

薛繁缕头也不抬地点茶:“咳,她就那个性子。舒姑娘不会介意吧。”

“哪儿能,臣女怎么敢。”

“今日姑娘来我这,怕不只是唠唠家常这么简单罢?”

“和娘娘这么聪明的人说话真是一点儿也不费劲。”我抚了抚袖摆,“娘娘做茶的顺序恐是错了步儿——这凤鸾千虹跟人似的,刁得很。伺候起来不比伺候云裳含露容易,娘娘金尊玉贵的,纤纤玉手不该做这些,可别泡坏了水葱似的指甲。”我说着,捧来她手下的细石磨,轻轻将茶叶研碾着,待到细碎粉状,再端起烧热的水壶,往青瓷碗里头注沸腾的清泉水。“唐时煎茶可谓妙极,可惜臣女苦心孤诣翻遍了茶书都不能做得完美。娘娘,虽说咱们如今做茶已很少有人仍依照唐时,须煮活水,加调味,回冲水这些繁复东西,可点汤花照样是马虎不得的。娘娘所用的越州窑青瓷乃上上之品,只宜将散茶放入直接冲开,方能如玉似冰相得益彰不是?可惜并不适合做汤花。直接冲泡的法子便捷是便捷了,却总少了些茶趣——不如用黑瓷碗来做打花,方为上佳。”

她皮笑肉不笑似的停下手中的竹筅:“你今天来宫里,就是为了和本宫说这些不紧不要的事儿的?”

“哟,娘娘这话,臣女可不敢苟同。制茶怎么能说是不紧不要的事呢。古人说人有不为也,方能有所为么。娘娘清晨制茶,可谓十分清雅。皇后娘娘随陛下远行,娘娘如今和贵妃娘娘主掌后宫诸事,今个清早好容易忙里偷闲和戴婕妤笑谈几句,臣女来的不凑巧,竟生生给搅黄了。这才请个罪,亲自代替婕妤和娘娘共饮小叙几许也就是了。”

她提了提嘴角,低眉绞着手中的竹筅:“舒姑娘好雅兴。”

我“哎呀”一声道:“瞧我这糊涂脑子,险些忘了要紧事。”遂提襟起身行了个大礼:“臣女如今位当从三品,还是托了娘娘的福,特地在此谢过了。”

“原不是什么大事,你供奉勤谨,升一升官职也是要的。”

“还是娘娘体恤。若换作贵妃娘娘,想是怎么也不肯向皇上请旨晋我的位分的,本来么,她表妹也是贡造夫人,怎可让人越了去。”

她不置可否地一笑。

我道:“娘娘聪慧,臣女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贵妃娘娘是如何得罪娘娘了。娘娘想的好招数,一个青棠,一箭双雕啊。听说孟贵妃知道母家出了事,险些没急昏了过去。还想在皇辇出宫前跟陛下脱簪待罪,真是有损皇家颜面。”

她似笑非笑地撂下瓷碗,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舒姑娘这话本宫就不大明白了。本宫想的什么招数?污蔑本宫,罪名可不小。”

我道:“臣女可不敢。娘娘光风霁月,做出的事自然都是坦坦荡荡的。可就算真有个什么,臣女倒是要站在娘娘一边了。”她将碗递到我面前,自己亦将杯盏抿在唇下轻轻一啜:“姑娘什么意思,倒不妨直说来的痛快。本宫可不爱打哑迷。”

我啜了一口,冷不丁冒出一句:“咸宁公主是娘娘的亲女,她是怎么死的,云意想,娘娘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方闻“咸宁”二字,细长的睫毛便不自觉狠一抖,停下了手中的茶碗。她暗暗咬了咬唇:“你什么意思?”

“孟贵妃根基已稳,实在不好动她。汤氏一事无非是扇点风加把火,给皇上施加个心理压力而已。成不了气候的。”我昂首喝了一大口:“好茶!”

“你这么说,不怕本宫在皇上面前告发你攀诬贵妃么。”她面不改色。

“娘娘不会。”我戏谑一笑。“臣女狂妄,毛遂自荐。私心想着淑妃娘娘定会选择臣女做盟友的。”

“你?姑娘的话本宫听不大懂。”

“娘娘,臣女面前,就别来这一套了。臣女和盘托出地告知娘娘罢了——有了汤氏的事儿,孟贵妃已视我为眼中钉,我如今孤掌难鸣,是没办法孤身一人和她抗衡的。所以才要借助娘娘。”我轻抹挑茶,很是适意。“其实臣女仔细一算,几年前叶案死掉了的那个叶疏浅,听说和臣女长的很像呢。”

她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只是沉默了很久,待到手中制茶完毕,才缓缓道来:“若婳……你是怎么知道的?”

“娘娘的咸宁公主是薨后由帝姬追封的。”我喝了一口茶,“可惜死后哀荣再好又有什么用。到底是想活蹦乱跳着承欢膝下的。娘娘爱女,想知道臣女是如何晓得公主的事儿的。那臣女就告诉娘娘,并且顺道和娘娘知会一声——您女儿的大仇,终于可报了。”

……

“听说皇上回来后,贵妃脱簪披发跪在乾仪宫门前请罪。跪了一宿呢。”银铃儿替我掌灯,又用小银剪子修剪了烛芯,“只是皇上不愿意见她。”

我拆下珠簪,散开长发:“也难为她了。孟家除了她父亲是尚书左仆射,从二品的身份。家中再无人为官,此外除了那些私产,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她母亲那两个侄女开的茶馆和诰封了的身份,好歹吃的皇粮。这下汤氏倒了,哪有不着急的。”

“那姑娘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只怕孟宜芙如今恨我入骨,我没办法再明哲保身了的。她父亲孟怀仲当初又和叶案也有牵扯不清的关系,难保会放过白伯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也好给疏清扫清一部分障碍,让她的日子稍微好过些——说道底孟贵妃对她的身份清楚着呢,知道叶大人死之前和她父亲多有龃龉,若不是她一向谨小慎微,贵妃哪能容她到今天。”

“姑娘说的是。可是姑娘,若孟家确乎脱不了叶案的干系,咱们必定要以此为线索,牵扯出背后主谋——问题在于,咱们一介女流,如何掺和得了这些官场政事?到头来别是走成了死棋,把自己给输进去了。”她失望地敛眉。

“咱们女子不可以,那就用男子。”

“姑娘?”

“过几日我进宫。”

“姑娘还要去那儿么?那我和蕖姐姐告知一声。”

“不用。不过你和她说一声,让她明日戴上长帷帽带着茶品回白家见见她父亲。就说我屋里的那本《战国策》丢了页,让她带本新的回来。你这么跟她说,她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宫里我倒是自己去为好。”

“好。”

翌日清晨,翌日未过五更,我推枕而起。轻叩开白蕖的房门,见她还在酣眠。睡容憔悴,眉间微皱,双手仍然死死攥住胸前盖着的的锦衾,睡得很不安稳。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将体内所存的花灵托到她身上,才悄然而出。丫头跟着我吃了太多苦,这一回不要再为我所累,沾染上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又探至马厩,悄无声息牵出清鸣。它很通灵性,见我谨慎小心不发一言,便知是出了事儿,听话地一声不吭。

时候还早,天色朦胧。梨花巷上冷清稀疏。唯有一些早点铺子的小贩早已起身,碌碌忙活着各色菜点。又是揉面又是调料,开始为一天的生计做打算。我驱马小步踏至襄王府。便有小厮替我开了府门,将清鸣马牵进后头的马棚。我提襟踱步而入,府中的丫鬟早开始了忙里忙外,见了我,忙放下手中的活,规矩地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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